烛火摇曳，映照着他深邃眼眸中从未有过的脆弱和恐慌。
帐外，夜风呜咽，仿佛也在为这帐内奄奄一息的女子和焦灼不安的帝王而叹息。
李德全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家主子这副模样，心里也是一阵酸楚。
他伺候皇帝多年，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就跟着他了。
但从未见过陛下如此失态，如此……像个普通人一样害怕失去。
这位婉嫔娘娘，在陛下心中的分量，恐怕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重得多。
他悄无声息地退后几步，吩咐人严加看守，不许任何人靠近打扰，同时，也暗暗心惊，
这场刺杀，绝不简单。
陛下震怒之下，恐怕整个京城，乃至整个天下，都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
而此刻的萧元宸，心中除了对林婉照的担忧，还有滔天的怒火。
他绝不会放过那些胆敢伤害她的人！
无论是谁，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他的目光扫过帐外漆黑的夜色，冰冷而锐利，如同即将出鞘的利剑。
夜色深沉，御帐之内，烛火跳跃，将萧元宸疲惫而焦虑的侧脸映在帐壁上，拉出长长的、摇曳的影子。
他依旧守在榻边，紧紧握着林婉照冰凉的手，仿佛那是连接她与这个世界的唯一纽带。
帐外偶尔传来侍卫巡逻的脚步声和低语，衬得帐内愈发寂静，静得只能听到林婉照微弱呼吸，以及太医们偶尔压低声音的交谈。
萧元宸的目光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榻上的人儿。
她脸色苍白得像一张宣纸，毫无血色，平日里灵动狡黠的双眸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眉心微蹙，似乎在无意识中仍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那支箭虽然拔了出来，血也止住了，但她胸前包扎的白布上，依旧有隐隐的血迹渗出，刺痛着萧元宸的眼睛。
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像是被钝刀反复切割，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这个傻丫头……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柔柔弱弱，甚至有些胆小怕事的丫头，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奋不顾身地挡在他身前了。
上一次在边关，她正在街边摆摊卖阳春面，自己遭遇追杀，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小姑娘急中生智冒险用大锅热水泼向了那些刺客，制造混乱，救了身负重伤的他。
还不顾邻居异样的眼神，收留他在她的小院养伤。
……这一次，她是用自己的命，换了他的安然无恙！
看着她胸前那狰狞的伤口，萧元宸仿佛能感受到那利箭穿透皮肉时的剧痛。
那一刻，当他眼睁睁看着她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倒下，鲜血染红他视线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世界也随之崩塌了。
那种恐惧，那种铺天盖地的绝望，是他从未体验过的。
他是一国之君，习惯了掌控一切，习惯了运筹帷幄。
可在萧元宸眼看着她为自己身受重伤，命悬一线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是如此的无力。
他可以号令千军万马，可以决定朝臣的生死荣辱，却无法减轻她半分的痛苦，无法命令她立刻醒过来。
震撼。难以言喻的震撼。他知道后宫的女人为了固宠，会耍各种手段，会说各种动听的话。可是，有谁会像她这样，在生死关头，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身体作为盾牌？没有算计，没有权衡，只有最本能的保护。
这份情意，太重，重得让他心头发烫，又疼得无以复加。
他轻轻抚摸着她汗湿的额头，指尖传来的热度让他心头一紧。
“陛下……”张太医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忧虑，打破了沉寂，“娘娘……娘娘开始发热了，体温一直在升高，这……这是伤口发炎的迹象，也是最凶险的一关……”
萧元宸猛地转头，眼神锐利如刀：“用药！用最好的药！不管用什么方法，必须把热退下去！”
“是！臣等已经用了退热的汤药，也在用烈酒擦拭身体降温，只是……娘娘伤势太重，身体虚弱，药效恐怕……”张太医不敢再说下去，只是低着头，冷汗直流。
“朕不想听什么恐怕！”萧元宸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朕只要她活着！听清楚了吗？！”
“是！是！臣等遵旨！”太医们吓得连忙跪下。
萧元宸不再理会他们，重新将目光投向林婉照。她的脸颊因为高热而泛起不正常的红晕，嘴唇干裂，无意识地发出细微的呻/吟。那声音像细小的羽毛，轻轻搔刮着萧元宸的心，让他揪疼不已。
他接过宫女递来的温水和干净的棉巾，亲自一点一点地沾湿她的嘴唇，又用浸了凉水的布巾轻轻擦拭她的额头、脖颈和手心，试图带走那灼人的热度。他的动作笨拙却异常轻柔，充满了小心翼翼的珍视。
“婉婉……傻丫头……”他低声呢喃，声音沙哑，“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冲过来……
朕不是让你待在帐子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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