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出这句话,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寒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几片枯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麦香端着托盘的手指微微收紧,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垂下,遮住了眼底所有翻涌的情绪。
她沉默了,那沉默像冬夜一样漫长,久到岳靖远几乎以为自己等不到答案,心一点点沉入冰窖。
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麦香缓缓抬起了头。
灯火下,她脸上绽开一抹极淡、极浅的笑容,那笑容带着一种历经风霜后的疲惫和隐忍,像是在寒风中努力燃烧的烛火,脆弱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他……”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又异常清晰地传入岳靖远的耳中,
“他挺好的。让表妹们过来,也是他的意思,怕我一个人在这里……身边没个体己人照应。”
挺好的……
他挺好的……
这三个字,如同三支淬了冰的利箭,精准地射穿了岳靖远心中最后一道防线。
所有的侥幸,瞬间崩塌。
所有的不甘,化为乌有。
他几乎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了。
阿宸,那个让他心生敬佩与嫉妒的男人,那个占据了眼前女子全部心神的男人……他还活着。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失落和苦涩瞬间将他吞没。
他一直以来的默默守护,那点藏在心底最深处、连自己都不敢轻易触碰的念想,在这一刻,彻底成了一个笑话。
他应该为阿宸还活着而高兴,为麦香不必再承受丧夫之痛、不必再孤儿寡母地飘零而感到欣慰。
这才是他作为朋友、作为兄长该有的反应。
可为什么……为什么心口却像是被一块巨石死死压住,闷得发慌,连呼吸都带着尖锐的痛楚?
他看着眼前麦香这张愈发显得清瘦却坚韧的脸庞,她眉宇间的愁绪似乎并未完全散去。
但那份沉静的力量却更加明显。或许,知道他还活着,就是支撑她在这异乡艰难生存下去的唯一支柱吧。
岳靖远缓缓站起身,感觉双腿有些发软。
他努力地牵动嘴角,想要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却发现脸上的肌肉僵硬得不听使唤!
最终只扯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弧度:“那就好……他还活着,那就好。”
岳靖远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像被砂石磨过:"他……当真还活着?"
麦香垂眸,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隆起的小腹:"是,他说……会来接我们。"
他的声音艰涩发紧,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哽咽。
他不敢再多停留一刻,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怕自己会流露出那份不合时宜的、卑微的痛苦。
“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歇息。我……我先回去了。”
他几乎是仓促地转过身,脚步有些凌乱地向院外走去。
麦香看着他挺拔却显得有些萧瑟的背影,在寒风中微微佝偻了一下,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
也好,这样也好。有些事情,早些了断,对谁都好。
岳靖远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麦香的小院,凛冽的寒风迎面扑来,像刀子一样刮在他的脸上,带来刺骨的疼痛,却丝毫无法冷却他内心的灼烧感和冰凉感交织的混乱。
阿宸还活着……
这个事实,像是一道无形的枷锁,沉重地拷在了他的心上,将他所有隐秘的希望和不甘,彻底碾碎。
他必须放手。
彻底地,干净地,不留一丝痕迹地放手。
可是……为什么胸口还是会像被挖空了一块,疼得那么厉害?
为什么那份不甘心,还是像野草一样,在心底疯狂地滋长蔓延?
他猛地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墨蓝色的苍穹。
几颗寒星在遥远的天际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如同他此刻的心情,渺茫而冰冷。
朔方城的轮廓在夜色中沉默地矗立着,仿佛蛰伏的巨兽。
而就在此刻,数十里之外,通往朔方城的官道上,一支三千人的精锐骑兵,正借着夜幕的掩护,如同一道奔腾的黑色暗流,无声无息地疾驰。
马蹄踏在冻硬的泥土上,只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嗒嗒”声,被呼啸的北风卷走。
队伍最前方,一人身披玄色织金暗纹的斗篷南楚皇帝萧元辰,风帽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锐利如鹰隼的眼眸。
他遥望着朔方城的方向,那双深邃的眼中,交织着帝王的冷峻威严、对妻子的急切思念,以及一丝即将揭开未知谜底的、难以抑制的紧张与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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