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微光如薄纱,笼罩岳家后院。
空气中混合着草药清苦与晨炊烟火气。
婉婉坐在廊檐下,阳光透过干枯的葡萄藤,在她素白衣裙上投下光斑。
她面前簸箕里是新晒干、根须纠缠的当归,她专注挑拣,指尖灵活。
虽然怀着孕,但她脸上还是看着清减几分,却更添楚楚韵致,只是眸底藏着不易察觉的怅惘。
婉婉的指尖正拂过当归交错的根须,忽听假山后传来一声极轻的鸟羽振翅声。
她还未抬头,雨秋已如鬼魅般掠至廊下,就在刚刚似有人影掠过!
她脸色紧张的发白。
“一级戒备”!
暗处,雨秋向雨夏打了手势!
雨夏的唇无声开合,婉婉手中的当归「啪」地断成两截。
院角井边,雨冬浣洗衣物,水声规律;小厨房内,丫鬟秋霜和雨春忙碌,传来锅碗碰撞声与饭菜香。
岳老夫人搬来矮脚绣墩,挨着婉婉坐下,边缝未来小孙儿的衣衫,边絮叨左邻右舍的趣闻。
婉婉被逗得抿嘴一笑,眼波流转,驱散了眉间忧愁,声音轻柔软糯。
这样的平和是她颠沛流离后不敢奢望的,可她常在午夜梦回时惊醒,心头空落。
暗处,假山石后,雨秋如同一道与环境融为一体的影子,眼神锐利如鹰,警惕地扫视着院墙内外。
她的呼吸几不可闻,整个人仿佛一柄收在鞘中的利刃,随时可以出击。
忽然,她耳朵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紧接着,眼角余光又捕捉到一道极快的灰影掠过高墙。
几乎是本能反应,她手臂微抬,一只训练有素的信鸽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她覆着粗布的手臂上。
取下绑在鸽子腿上的细小竹筒,展开那张薄如蝉翼的秘信,上面只有一个简单的墨点标记,但在她们暗卫的体系里,这代表着最高级别的警讯——“龙至”。
雨秋的心脏骤然紧缩,瞳孔在一瞬间缩成了针尖!
陛下!是陛下亲至!
她几乎是立刻看向斜对角树荫下的雨夏,手指在身侧快速而无声地打出几个复杂的手势。
雨夏的身形几不可察地一僵,随即眼中厉色一闪,原本就高度集中的精神瞬间提升到了顶点。
两人无声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如同配合了千百次的猎手,悄然调整了各自的位置,将整个后院乃至通往前方的路径,都纳入了无死角的监控之中。
空气里那份安逸宁静的表象之下,一股冰冷肃杀的紧张感,如同水下的暗流,悄然涌动!
与此同时,岳府厚重的朱漆大门外,三道身影驻足。
为首的男子一身靛蓝色的暗纹锦袍,料子考究,却刻意做成了时下富商流行的宽松样式,似乎想掩盖住他挺拔的身姿。
然而,那份久居上位自然流露的沉稳气度,以及眉宇间不经意泄出的、仿佛能洞察人心的深邃目光,却怎么也无法彻底遮掩。
正是微服至此的萧元宸。
他定定地望着眼前这扇门,门楣上“岳府”二字笔力算不上古朴。
就是这里……他的婉婉,就在这扇门的后面。将近半年的搜寻,日夜不息的焦虑与思念,此刻尽数化作了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掌心微微沁出的汗意。太近了,近得让他有些恍惚,既有即将重逢的狂喜,又掺杂着一丝莫名的、害怕这一切只是泡影的怯意。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微微泛白。他的珍宝,他失而复得的唯一,就在咫尺之遥。
跟在他身后的影七,一身利落的短打劲装,扮作精明强干的护卫,眼神锐利如刀,警惕地梭巡着四周的每一处角落,连墙角的青苔都不放过。
而李德全,则穿着体面的管家服饰,身形微胖,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谦和笑容,揣着手,微微躬身,眼底深处却是一片精明与沉稳。
他知道,这一步,对陛下意味着什么。
此时,岳家前厅旁的饭厅内,一家人正其乐融融地用着早膳。
岳老爷子今日难得清闲,未去医馆坐诊。岳靖远也恰逢休沐在家,穿着一身半旧的家常袍子,少了几分军营的肃杀,多了几分温和。
桌上摆着几样精致的小菜,一锅热气腾腾的碧粳米粥,香气四溢。
“爹,娘,大哥,尝尝这个新腌的酱萝卜,我跟雨春学的,看看味道可还地道?”
婉婉用公筷夹了一小块晶莹剔透的酱萝卜,放入岳老夫人的碗碟中,脸上带着柔和的浅笑,眼底有着融入这个家庭的暖意。
“嗯,好吃好吃!”岳老夫人夹起尝了一口,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我们婉婉这手艺,是越来越巧了!比那丫头腌得还入味!”
岳老爷子捋着花白的胡须,呵呵笑着点头,目光温和地看着婉婉,满是长辈的疼爱。
岳靖远也尝了一块,赞许地点点头:“确实不错,妹妹有心了。”
就在这温馨和睦的时刻,管家岳忠脚步踉跄地从外面快步跑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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