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尖利、嘶哑,充满了刻骨恨意的声音猛地响起,打断了皇甫晟未出口的话。
是太后!她猛地站起身,因为激动,身体微微颤抖,凤钗上的珠翠叮当作响。
她死死地盯着燕安州,双目赤红,那眼神如同要噬人的厉鬼:
“哀家答应你!只要能让萧元宸那个逆子死!死无葬身之地!
别说十座城池,就是二十座,哀家也割得!黄金白银,就算砸锅卖铁,哀家也给你凑齐!”
她的声音在殿内回荡,充满了疯狂的执念。
脑海中不断闪现萧元宸那张冷漠的脸,闪现他为了那个卑贱的婉嫔如何忤逆自己,如何剥夺自己的权力!
如何用皇甫家的全族性命威胁自己,如何将自己囚禁在这冰冷的宫殿里!
所有的屈辱、愤怒、怨恨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只要能报复!
只要能让萧元宸痛苦!付出任何代价,她都在所不惜!哀家要让你后悔!后悔生为哀家的儿子!
“母后?!” 萧元庆愕然地看着状若疯狂的母亲。
“妹妹三思啊!此事体大……” 皇甫晟也急忙上前一步,试图劝阻。
“闭嘴!” 太后猛地转头,厉声呵斥,“哀家心意已决!谁敢再多言!”
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反而让她更加清醒,也更加决绝。
萧元庆看着母亲决绝的样子,心中那点仅存的犹豫和对骂名的恐惧,瞬间被熊熊燃烧的帝王野心所吞噬。
成王败寇!只要我坐上那个位置,历史还不是任由我书写?
区区十座城池算什么?将来我必定能十倍、百倍地夺回来!
他立刻挺直了腰板,脸上重新露出笑容,对着太后深深一揖:
“母后英明!儿臣一切听从母后安排!为了南楚江山社稷,儿臣万死不辞!”
他刻意加重了“南楚江山社稷”几个字,仿佛自己才是那个正统的继承者。
燕安州看着这对被仇恨和野心冲昏头脑的母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
但面上却堆起更加热情的笑容:“太后娘娘果然有胆有识,巾帼不让须眉!七王爷深明大义,有乃父之风!
请二位放心,待到功成之日,吾皇定不会忘记朋友的功劳!
这南楚的万里江山,必将由七王爷执掌!”
我呸!一群傻狗!到时候这南楚就是我北燕的囊中之物了!他激动的内心盘算着。
皇甫晟见状,知道木已成舟,再劝无益,反而可能惹祸上身。
他立刻收起了脸上的担忧,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对着太后和萧元庆躬身道:
“既然太后和王爷已有决断,微臣自当效犬马之劳,为王爷扫平障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昏暗的烛火下,四人又凑在一起,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商议着具体的计划:
如何联络朝中那些对萧元宸不满的官员,如何安插人手到关键位置!
如何在北燕大军进攻时,从内部制造混乱,切断萧元宸的后援……
阴谋的毒汁在慈宁宫中悄然弥漫,如同无形的蛛网,试图将整个南楚都网罗其中。
他们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就在殿外廊柱最深的阴影里,就在那雕花窗棂的缝隙外,几道黑影如同融入黑暗的幽灵,纹丝不动。
为首之人,一身玄色紧身夜行衣,身形挺拔,面容隐匿在黑暗中,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却又深邃冰冷,仿佛能看透人心最深处的黑暗。
正是暗卫营统领,暗一。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没有生命的雕塑,只有偶尔眨动的眼睑,证明他还活着。
他身后的几名暗卫,同样隐匿在不同的角落,手中拿着特制的细小炭笔和薄如蝉翼的纸卷,
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和精度,将殿内所有的对话、甚至说话人的语气、细微的表情变化,都一一记录下来。
他们的动作轻盈得如同柳絮拂过,没有发出任何能被察觉的声响,连呼吸都调整到最微弱的状态。
当殿内的密谋终于结束,燕安州和皇甫晟、萧元庆等人如同鬼魅般,借着夜色的掩护,从不同的秘道悄然离开后,暗一才缓缓抬起手,做了一个简单的手势。
几道黑影立刻如同最敏捷的狸猫,悄无声息地分散开去,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沉沉的夜幕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暗一最后看了一眼那依旧摇曳着昏黄烛火的慈宁宫内殿,冰冷的眼神中没有任何情绪。跳梁小丑,不知死活。 他心中冷哼一声。
一份凝聚着长安城最恶毒阴谋的奏报,将用最快的速度,通过暗卫营遍布天下的秘密渠道,不间断地传递着!
越过重重关山,飞向千里之外的北境前线,呈送到那个正身处风暴中心、等待着这场必然来临的背叛的帝王——萧元宸的案头。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场以天下为棋盘的博弈,执棋者,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
……
与此同时,长安城,丞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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