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长安。
帝都的夜,深沉如墨,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与声响。
白日里的喧嚣繁华早已褪去,只剩下更夫梆子单调的回响,在空旷的街道上飘荡,带着一种异样的沉闷。
北境战事的消息如同无形的阴云,悄然笼罩在长安上空,即便歌舞升平的表象依旧,那份潜藏在深处的紧张与诡谲,却在夜色中无声地蔓延。
萧元宸亲率鹰扬卫奔赴苍松关,已是第三日。
慈宁宫,这座曾经象征着无上尊荣的宫殿,如今却像一座被遗忘的孤岛。
宫门紧闭,重兵把守,明黄的琉璃瓦在月色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然而,再厚的宫墙,也挡不住阴谋的滋生,再严密的守卫,也防不住鬼祟的脚步。
内殿深处,烛火不安地跳动着,光线昏黄,勉强勾勒出几个人影的轮廓,却将他们的影子拉得格外长,扭曲地投射在描金的墙壁上,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
主位上,端坐着一位妇人。她穿着一身暗紫色绣凤纹的宫装,发髻梳得一丝不苟,几支赤金点翠凤钗斜插其间,竭力维持着往日的尊贵。
然而,那保养得宜的面容上,却难掩一种深沉的怨毒和近乎病态的亢奋。正是被幽禁于此的当朝太后。
她的手指紧紧抠着紫檀木扶手,指节泛白,眼神阴鸷地扫过面前的几人,仿佛淬了毒的冰刃。
太后左手边,坐着一个青年。他身着一袭月白色暗纹锦袍,面色带着一种久居内室的苍白,眉宇间透着几分阴柔之气,正是从淮南封地秘密潜回的七王爷,萧元庆。
与他那位在沙场上磨砺得如出鞘利剑般的兄长截然不同,萧元庆身上更多的是一种被溺爱和野心共同扭曲的气质。
他看似局促地微微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腰间玉佩的穗子。
但眼底深处,却闪烁着与太后如出一辙的狠厉与贪婪,时不时偷偷瞟向母亲,寻求着某种力量和肯定。
他心中默念:快了,那个位置,很快就是我的了……
太后右手边,是她的亲哥哥,国舅皇甫晟。他身形微胖,穿着圆领酱色锦袍,手指上戴着一枚硕大的碧玉扳指。
此刻,他正慢条斯理地捻着自己精心修饰过的山羊须,一双精明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眯起,闪烁着算计的光芒,显然在飞快地权衡着利弊得失。
三十万铁骑……风险巨大,但若是成了……我皇甫家,便可重回巅峰!
站在他们对面的,是一个身形瘦高、气质阴冷的男子。
他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色劲装,领口和袖口绣着北燕特有的狼图腾纹样,眼神锐利如鹰隼,正是北燕潜伏在长安的使臣,燕安州。
他脸上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倨傲,嘴角噙着一抹胜券在握的冷笑,仿佛眼前的南楚权贵不过是他棋盘上的几颗棋子。
“太后娘娘,七王爷,国舅爷,” 燕安州微微躬身,动作却透着敷衍,他那带着北地口音的嗓音在寂静的殿内响起,显得格外清晰!
“本使幸不辱命,已通过秘径将消息传回燕都。吾皇听闻萧元宸那竖子竟敢以身犯险,亲赴边境,龙颜大悦!
已即刻调集三十万狼骑,不日将兵临苍松关城下!”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三人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继续用一种带着施舍意味的语气说道:
“届时,只需南楚内部的朋友们稍作‘策应’,比如……断了他的粮草,再散布些动摇军心的流言,内外夹击之下,哼,纵使那萧元宸是天神下凡,也定叫他尸骨无存,魂断关外!”
“三十万?!” 萧元庆猛地抬起头,苍白的脸上瞬间涌起一股不正常的潮红,失声惊呼。
他旁边的皇甫晟也是瞳孔一缩,捻着胡须的手指停顿在半空。三十万铁骑!
这几乎是北燕能动用的全部精锐了!看来北燕这次是真的下了血本,要毕其功于一役!
“好!好啊!” 萧元庆激动得难以自持,猛地一拍大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在原地踱了两步,语气亢奋!
“萧元宸!他刚愎自用,目中无人!放着好好的皇帝不当,非要跑去边关送死!
这简直是天助我也!天要亡他,非战之罪!”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龙袍加身,君临天下的场景,眼神中充满了贪婪的火焰。
皇甫晟毕竟老辣一些,他很快压下了心中的震惊,重新坐稳,身体微微前倾,眯着眼看向燕安州,声音沉稳地问道:
“燕大人,贵国大王如此慷慨相助,不知……需要我们如何‘策应’?事成之后,这……酬劳又当如何计算?”
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每一个动作都透着精明的算计。
燕安州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似乎很满意他们的反应:
“策应之事,细节吾皇自有安排,届时只需几位依计行事便可。至于酬劳嘛……”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目光玩味地在太后那张因愤怒和期待而微微扭曲的脸上停留了片刻,才慢悠悠地说道:
“吾皇说了,只要能取下萧元宸的人头,助七王爷顺利登基。
事成之后,南楚北境,临近草原的那十座城池,需永世划归我大燕版图。”
他顿了顿,看着萧元庆和皇甫晟瞬间僵硬的表情,又补充道:“此外,黄金五百万两,白银五千万两,作为此次我大燕将士的辛苦费,一分也不能少!”
什么?!” 饶是已经做好了对方会狮子大开口的准备,萧元庆和皇甫晟还是被这条件惊得差点跳起来。
萧元庆脸上的潮红瞬间褪去,变得比刚才更加苍白,他嘴唇哆嗦着,“十……十座城池?还要这么多金银?这……这……”
那可是南楚经营百年的北方屏障啊!
割让出去,无异于自断臂膀!这等于是卖国!若是传扬出去,他这个皇帝还怎么当?千古骂名是背定了!
皇甫晟也是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心中飞快盘算:
这代价实在太大了!割地赔款,动摇国本,就算扶持萧元庆上位,这江山还能坐得稳吗?
这北燕人,简直是趁火打劫,要将南楚的血吸干!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哀家答应你!”
喜欢错嫁帝王陛下的白月光竟是市井妻请大家收藏:(www.shuhaige.net)错嫁帝王陛下的白月光竟是市井妻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