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宸高坐于主位之上,一身明黄的十二章纹龙袍衬得他愈发英武不凡,面容俊朗,气度雍容。
他时不时侧过头,与身旁的婉婉低声交谈几句,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真的沉浸在这份难得的喜悦与轻松之中。
只有那双深邃的凤眸深处,偶尔闪过一丝锐利而冰冷的光芒,昭示着他内心的警惕。
酒过三巡,歌舞渐歇。
一直沉默不语,只是自顾自饮酒的镇南王萧正林,经过长途跋涉,竟然也在宫宴上出现了!此刻终于缓缓站起身。
他年过半百,面容清瘦,颧骨高耸,一双细长的三角眼在灯火下闪烁着精明而阴鸷的光芒。
他今日穿着一身深紫色的亲王朝服,腰间束着玉带,倒也显得几分威严。
他手中端着满满一杯御赐的葡萄美酒,面上却带着几分“悲痛欲绝”、“不胜酒力”的神色,声音更是带着刻意的哽咽与沙哑。
“陛下!”他噗通一声,沉重地跪倒在地,那双膝盖砸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清晰的闷响。
他手中的酒杯也随之摔落在地,殷红的酒液泼洒出来,如同凝固的血迹。
他高举双手,声泪俱下,那悲痛的模样,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臣有罪!臣有天大的罪过要向陛下禀报!臣罪该万死!”
大殿之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丝竹管弦之声戛然而止,宫人们也屏住了呼吸。
所有人的目光,或惊愕,或疑惑,或幸灾乐祸,或暗藏期待,都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萧元宸缓缓放下手中的白玉酒杯,杯底与紫檀木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微的“叩”响,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面色不变,依旧是那副带着几分倦意的模样,只是眼神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峭。他淡淡开口,声音平稳无波:
“皇叔何出此言?有何罪过,不妨直说。朕,听着。”
“陛下啊!”镇南王萧正林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鼓励,当即嚎啕出声,老泪纵横,他一边用衣袖擦拭着脸上的泪水,一边捶胸顿足,声音凄厉,
“北境!北境边关险些失守啊!北燕那些狼子野心的蛮夷,趁着陛下离京,龙体欠安之际,悍然发动突袭,大举进犯我大启边疆!我边关将士浴血奋战,死伤惨重,尸横遍野啊!
若非将士们以血肉之躯拼死抵抗,恐怕……恐怕北境早已沦陷,后果不堪设想!而这一切,皆因……皆因陛下为红颜美色所误,沉溺后宫,荒废朝政,贻误军机啊!”
此言一出,犹如平地惊雷,满座哗然!那些原本还在低声说笑的官员及其家眷,此刻都惊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康王萧正明几乎是立刻从席间弹了起来,他那张肥胖的脸上此刻写满了痛心疾首与“义愤填膺”,他指着婉婉的方向,厉声附和道:
“陛下!镇南王所言句句属实,字字泣血!臣等亦多有耳闻!北境战事吃紧,将士们在前线抛头颅洒热血,陛下怎可因婉嫔娘娘一人,而置我大启江山社稷于不顾,置万千将士的生死于不顾啊?!”
“请陛下反思己过!”几名须发皆白,穿着陈旧朝服的宗室老臣也颤巍巍地跪了下来,他们的声音苍老而嘶哑,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正义凛然”。
“臣等恳请陛下,以国事为重!若陛下龙体欠安,精力不济,不妨由我等宗室辅政,共理朝纲,为陛下分忧!”
更有甚者,一个平日里并不起眼的远房宗亲,此刻也跳了出来,声音尖利地提出了“宗室辅政”的狼子野心!
一时间,殿内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支持与反对的势力泾渭分明,剑拔弩张,空气中仿佛充满了火药味,一触即发。
“请镇南王慎言!陛下去北境就是御驾亲征,和定远侯杨定川及全体将士打败了北燕三十万大军,你们不了解情况,不要在这儿胡说八道,颠倒是非!”
丞相尹春德站起来反驳。
婉婉抱着念安的手微微收紧,指尖因用力而有些发白,但她的面色依旧平静,只是那双看向镇南王及其党羽的凤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讥诮与不屑。
这些人的表演,真是拙劣不堪。
御座之上,萧元宸的面色一寸一寸地冷了下来,周身散发出令人胆寒的戾气。
他缓缓站起身,明黄的龙袍无风自动,那双深邃的凤眸如出鞘的利剑般扫过下方跪着的众人,眼神中带着嗜血的寒芒,仿佛要将他们一个个凌迟处死。
“好,很好!”他怒极反笑,声音却冷得像数九寒冬里最凛冽的寒冰,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皇叔真是为了我南楚江山,为了朕,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啊!”
他猛地一挥手,袍袖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一直垂手侍立的李德全立刻会意,他挺直了佝偻的腰背,尖细的嗓音此刻却异常清晰,穿透了整个大殿:“带证物!传人证!”
殿门应声而开,两名身着玄色劲装,面容冷峻的影卫,如同两尊沉默的铁塔,押着一个浑身是伤,衣衫褴褛,气息奄奄的黑衣人踉跄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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