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旨!”朱由检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空旷的乾清宫大殿中回荡,“急召孙承宗入宫!”
命令传出,宫中内侍立刻飞奔而去。朱由检站在巨大的舆图前,手指重重地按在“蓟州”的位置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前世的记忆如同梦魇般纠缠,但此刻,他必须将那些无力的悔恨与恐惧转化为力量。他知道历史的轨迹,知道即将发生的惨剧,更知道自己必须做什么。那份知晓未来的无力感,曾让他夜不能寐,此刻却必须化作更为坚决、甚至冷酷的行动力。
片刻之后,须发花白、身形却依旧挺拔如松的孙承宗匆匆赶到。这位数次出入中枢、经略辽东、饱经风霜的老臣,一踏入殿内,便敏锐地察觉到了空气中那不同寻常的凝重与压抑。他快步上前,行礼道:“臣,孙承宗,参见陛下。”
“老师,平身。”朱由检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位自己最为倚重的老臣,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沉重,却又异常坚定,“边关八百里加急,大安口、洪山口、龙井关……等多处隘口,已于数日前……失陷。建奴主力大军,约在十万之众,已尽数入关,兵锋……直指遵化!”
孙承宗闻言,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尽管自皇帝调兵遣将、加强蓟镇防御以来,他心中便隐隐有不祥预感,但当这个最坏的消息被证实,且来得如此迅猛、规模如此庞大时,他仍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陛下……这……这怎么可能?边墙……蓟镇防线……”他喃喃自语,一时难以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没什么不可能的。”朱由检打断了他,语气冰冷,“建奴蓄谋已久,多路并进,我军猝不及防。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他猛地一挥手,指向舆图,“朕意已决!即刻起,命你为督师,总督天下勤王兵马!朕已下旨,命宣府、大同、山西、山东、河南等地总兵、巡抚,尽起精锐,星夜兼程,不论远近,限期之内,一律前往通州集结!”
皇帝的果决和清晰的指令,让孙承宗混乱的心神稍稍安定下来。他定了定神,立刻意识到这个任命的份量和皇帝的决心。“臣,遵旨!”他沉声应道,目光也投向舆图,“通州地处京畿要冲,漕运便利,粮草转运方便,确是集结大军的理想之地。只是……集结于通州之后,我军当如何行动?是固守京师,还是……”
“不!”朱由检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手指重重地点在蓟州的位置上,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冷冽光芒,“通州只是集结点!朕要在蓟州城下,与建奴主力,堂堂正正地决一死战!毕其功于一役,将这股胆敢深入我大明腹地的建奴,彻底击溃!”
“蓟州决战?!”孙承宗倒吸一口凉气,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这个方略……实在太过冒险,太过大胆了!以全国仓促集结的勤王之师,在蓟州平原上与纵横辽东、野战无敌的后金主力进行决战?这简直是在赌国运!稍有不慎,便是全军覆没、京师门户洞开的万劫不复之局!
“陛下,此举……风险太大了!”孙承宗急切地说道,“勤王之师来自各镇,互不统属,号令未必能统一;长途跋涉,人马疲惫;且建奴骑兵精锐,野战能力极强……我军以步卒为主,在平原上与其决战,恐非上策啊!依臣之见,不如依托京师坚城,深沟高垒,诱敌来攻,以逸待劳……”
“老师,”朱由检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看着孙承宗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京师乃国之根本,绝不能成为战场!一旦兵临城下,人心浮动,社稷动摇,纵使守住,亦是元气大伤。而且,老师以为,以建奴的狡诈,他们会老老实实来攻打京师坚城吗?他们必定四处劫掠,动摇我根基!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朕知道风险极大,但并非全无胜算!朕已提前令遵化死守,拖住建奴主力,为我军集结争取时间。蓟州地势虽开阔,亦有河流山岭可为依托。只要调度得当,布阵严密,以我军之众,未必不能一战!最重要的是,”他的声音陡然提高,“此战,关乎国运,关乎人心!若能一战挫败建奴锐气,则天下震动,人心归附,大明尚有可为!若一味退守,则敌焰更张,人心离散,国事……将不堪设想!”
孙承宗沉默了。他看着年轻的皇帝,那双眼睛里燃烧的决心和近乎偏执的信念,让他感到震撼。他明白,皇帝考虑的不仅仅是军事层面的胜负,更是政治层面、人心层面的影响。这确实是一场豪赌,但或许,也是当前困局下,唯一能够破局的机会。
“臣……明白了。”孙承宗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陛下决心已下,臣自当竭尽全力,辅佐陛下,打好这蓟州决战!”
“好!”朱由检脸上露出一丝欣慰,“有老师这句话,朕就放心了。”他接着说道,“还有一事,朕将亲率虎贲新营一千六百精锐,与老师一同前往通州,共赴蓟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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