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灯光惨白得没有一丝温度。
光线将陈水生脸上每一道被生活碾压出的沟壑,都照得格外清晰。
他坐在冰冷的金属椅子上,低垂着头。
那双常年浸泡鱼水、皲裂泛白的手无力地放在膝盖上,微微颤抖。
沉默,如同厚重的铅块,压在空气里,令人窒息。
周骁野将那个装着带血旧麻绳的证物袋,“啪”一声放在陈水生面前的桌子上。
金属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声音像是一记重锤,狠狠敲在陈水生紧绷的神经上。
他身体几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但依旧没有抬头。
“陈水生。”
周骁野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这捆麻绳,认识吗?”
陈水生喉结滚动了一下。
嘴唇翕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在你家搜出来的旧手套,上面脱落的纤维,和这捆麻绳缝隙里找到的纤维,经过技术比对,完全吻合。”
周骁野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钉子,狠狠楔入陈水生的心理防线。
“你戴着那副旧手套,用这捆你家用了十几年的旧麻绳,捆绑了死者韩东凛。”
旁边的徐恒,单边护目镜反射着惨白的光线,让人看不清他镜片后的情绪。
他适时地补充了一句,语气平静,却带着刀锋般的锐利:
“苏丽娟已经交代了她和韩东凛的关系。”
“她也提到了你,提到了唐振业。”
“陈水生,现在不是你一个人扛着的时候。”
周骁野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死死盯着他。
“坦白交代,争取立功。”
“如果你只是从犯,受人胁迫,法律会酌情考虑。”
周骁野的声音顿了顿,变得更加沉重。
“想想你的女儿。”
这最后一句话,像是一把滚烫的钥匙,瞬间捅开了陈水生强撑的硬壳。
他猛地抬起头!
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瞬间布满了血丝!
泪水混合着无边的绝望,汹涌而出!
“我说……我说……”
他的声音嘶哑破碎,仿佛被粗粝的砂纸反复打磨过。
“我说……!”
压抑到极致的哭声在审讯室里猛地爆发,随即回荡。
一个被生活和罪恶逼到绝境的中年男人的崩溃,声音凄厉,令人心头发堵。
足足过了几分钟,陈水生的情绪才稍微平复了一些。
他用那双粗糙皲裂的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和鼻涕,开始断断续续地交代。
“是……是老唐……唐振业……”
“是他发现的……”
“老唐那个人,心细得像针尖一样。”
“他早就怀疑苏丽娟在外面有人了,只是没抓到切实的证据。”
“那天……韩东凛给苏丽娟发了一条短信,内容是让她28号那天找个理由躲开,别跟老唐在一起……”
“要命的是,那条短信,被老唐用苏丽娟藏起来的另一部手机看到了!”
“老唐立刻就反应过来了……28号!那正是我们准备和韩东凛做最大一单交易的日子!”
“他一下子就推断出,韩东凛是警察的线人!是卧底!”
陈水生说到这里,脸上浮现出刻骨的恐惧,身体又开始发抖。
“老唐当时眼睛都红了,当场就决定了,必须干掉韩东凛!”
“他说,卧底警察不死,我们都得玩完!一个都跑不了!”
“他让韩东凛提前来拿货,时间改在26号深夜,地点就在浪涤化工厂废弃的二号仓库。”
“韩东凛来了之后,毫无防备……”
陈水生闭上眼睛,脸上肌肉痛苦地抽搐着,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恐怖的夜晚。
“是我……是我趁他不注意,从后面用铁棍打晕了他……”
“然后,我们用……用我家里那捆舍不得扔的旧麻绳,把他捆得结结实实的。”
“老唐把他弄醒,逼问他警察什么时候收网,联络方式是什么,韩东凛嘴硬得很,什么都不说,还破口大骂我们……”
“老唐就……就让周大奎死死按住他,然后亲手给他注射了……整整两倍量的‘货’……”
“他说,要让警察也尝尝这生不如死的滋味……还说,这样就算法医验尸,也只会验出是吸毒过量死的,查不出别的……”
“然后……然后他就……砍了韩东凛的双手……”
陈水生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牙齿都在打颤。
“他说,要让他做个残废鬼,就算到了阴曹地府,下辈子也不敢再当卧底……”
“人死了之后,我们三个吓破了胆,赶紧把现场清理干净,血迹都用化学试剂擦掉了……老唐做事特别小心,他说绝对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周骁野和徐恒对视一眼。
两人眼中都燃烧着难以抑制的怒火,以及冰冷彻骨的杀意!
“你们的制毒工场在哪里?”周骁野强压下翻腾的情绪,声音冷得像冰。
“就在……就在浪涤化工厂废弃的车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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