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城中村深处,那不见天日的角落。
阳光如同被遗弃的碎屑,挣扎着想从水泥森林的缝隙中挤进来,却终究被浓密的楼宇吞噬。
出租屋内,空气仿佛凝固的污泥,混合着廉价烟草的呛鼻和深入骨髓的霉味,令人窒息。
张继良双眼布满血丝,像一头濒临绝境的困兽,在狭窄得令人发疯的空间里焦躁地踱步,每一步都踏在崩溃的边缘。
烟蒂灼烧到手指的剧痛让他猛地一颤,他狠狠啐了一口唾沫,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咒骂。
角落的破旧沙发上,张伟肥硕的身躯蜷缩着,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一股若有若无的骚臭味从他裤裆处弥漫开来,他嘴里只剩下失魂落魄的呢喃:“完了……哥……我们彻底完了……”
房间最深的阴影里,苏卡达盘腿静坐,宛如一尊来自地狱的石雕。
黑色的眼罩死死遮蔽着他那只空洞的左眼,整个人与黑暗几乎融为一体,气息沉寂如渊,却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令人心脏骤停的森寒杀意。
“给老子闭嘴!”
张继良猛地停下脚步,霍然转身,眼中凶光毕露,死死瞪着抖成一团的张伟,声音压抑着疯狂的暴戾:“再他妈哭丧!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撕烂你的嘴!”
“哥……我……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啊?”张伟带着浓重的哭腔,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钱没了!外商会所也没了!苏大师带来的货也……现在条子满世界抓我们……老九那边……到底有没有消息啊?万一他把我们卖了……”
话音未落,一部屏幕破裂的老旧功能机,突然爆发出刺耳尖锐的铃声,如同利刃划破了这令人绝望的死寂。
张继良像是被无形的电流狠狠击中,身体猛地一僵,随即以一种近乎癫狂的速度扑了过去,一把将那部手机死死攥在手里。
屏幕微弱的光芒亮起,一条加密短信赫然映入眼帘——那是一串看似毫无意义,却代表着时间和精确路线的代码!
“来了!!”
张继良的脸上瞬间涌起一种病态的潮红,扭曲的五官在狂喜与狰狞中交织,透出绝处逢生的疯狂:“是押送路线!唐振业那老东西的押送路线!”
“妈的!天不绝我张继良!”
他猛地扭头,望向阴影中的苏卡达,声音因为激动而急促变调,带着一丝歇斯底里:“大师!准备动手!就是今天!”
苏卡达缓缓睁开了他那只完好的右眼。
那是一只怎样冰冷而空洞的眼睛!幽深的瞳孔里,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情感波动,只有漠视一切生死的绝对冰寒。
他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仿佛即将进行的不是一场血腥的杀戮,而仅仅是拂去肩头的尘埃。
张继良手忙脚乱,如同打了鸡血般,从肮脏的床底下拖出一个沉甸甸、鼓鼓囊囊的黑色旅行袋。
“刺啦”一声,拉链被粗暴地扯开。
里面露出的东西,让张伟瞬间瞪大了眼睛,呼吸都停滞了——几捆用厚实塑料布紧紧包裹的土黄色块状物,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旁边还散落着一些简陋却致命的引线和电子元件。
“老子早就准备好了后手!”张继良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眼中闪烁着亡命之徒独有的疯狂光芒,“这玩意儿,足够把他们的铁王八炸上天!”
“炸开路!制造混乱!”他看向苏卡达,语气带着近乎崇拜的敬畏,“大师,那些条子……就拜托您了!务必把唐振业给抢出来!他是我们翻本的唯一希望!”
张伟看着那些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土制炸药,脸白得像一张刚用过的卫生纸,牙齿上下打颤,结结巴巴地:“哥……这……这玩意儿会炸死人的!好多人!”
“不死他们,就轮到我们死!”张继良的语气森寒彻骨,如同毒蛇吐出的信子,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杀意,“想活命,就他妈给老子闭上你的鸟嘴!按计划行事!否则,老子第一个先弄死你!”
……
次日,午后。
连接羊城市区与郊区第一监狱的国道线上,毒辣的阳光炙烤着大地,空气都仿佛在扭曲燃烧。
一列由三辆警车组成的车队,正保持着固定的速度,在空旷的国道上疾驰。
前后两辆是标准涂装的警用巡逻车,警灯无声闪烁,负责开道和殿后,保持着高度警惕。
中间,是一辆经过特殊加固、车窗漆黑如墨的重型囚车,散发着冰冷肃穆的气息。
囚车内部,冰冷的金属车壁旁。
唐振业戴着沉重的手铐和脚镣,身体随着车辆的行驶微微晃动。
他闭着眼睛,脸上那副斯文的眼镜,与囚徒的身份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若非身处此地,他更像是一位沉浸在学术研究中的老教授,而非那个双手沾满罪恶,能将化学试剂点石成金,变成魔鬼毒药的顶级制毒师。
车队逐渐驶入一段略显偏僻的路段。
道路两旁的树木愈发高大茂密,浓密的枝叶交织在一起,几乎遮蔽了天空,在路面上投下大片斑驳的阴影,气温似乎也骤然降低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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