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风如刀割,铅云低垂,将整个长安城捂得严严实实。东苑的庭院里,几株枯瘦的梅树在寒风中瑟缩,枝头仅挂着寥寥几朵残花,毫无生气。
苏雨凝一袭素色棉袄,外披玄色斗篷,立在廊下,望着那漫天飘飞的雪花,心也似这寒冬一般,冰冷且毫无波澜。
今日,是她与袁清澜和离的日子,一段维系三年的婚姻,终究还是在这冰冷的冬日走到了尽头。
苏雨凝与袁清澜的婚姻,起初也曾有过温情。新婚那年冬日,两人围坐在暖炉边,袁清澜为她煮茶,热气氤氲中,彼此的眼神满是爱意。可时光流转,家族的纷争、爱情的背叛,性格的不合,让这份爱渐渐消磨殆尽。双方家族多次聚议,权衡利弊后,都认为分开是最好的选择。
袁清澜,他的肩头落满雪花,神情疲惫又落寞。走进大厅,四目相对,苏雨凝从他眼中看到了愧疚与无奈,曾经的浓情蜜意,如今只剩疏离。
厅内,苏雨凝的父母坐在一侧,母亲暗自垂泪,父亲神色凝重;袁清澜的家人则坐在另一侧,面带尴尬与歉意。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辈端坐在主位,身旁是衙门派来见证的小吏,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苏雨凝深吸一口气,率先打破沉默:“清澜,既已至此,多说无益,往后各自珍重。”她的声音平静,却透着难以掩饰的哀伤。
袁清澜微微点头,声音沙哑:“雨凝,是我负了你,若日后有难处,定当相助。”话语里,是对过往的追悔和一丝难以割舍的牵挂。
和离书已备好,笔墨在寒风中微微结冻。苏雨凝缓缓走到桌前,伸手握住毛笔,指尖冰凉。她蘸墨拿起毛笔,看着宣纸写的极其工整的三个字:
和离书
立和离书人,妻苏雨凝与夫袁清澜,今日于亲友见证之下,郑重立下此和离之书。
忆昔初逢,花好月圆,以为良缘天定,情可长久。结婚三载,也曾有举案齐眉之景,互诉衷肠之时,然岁月推移,家族琐事纷扰,性情龃龉渐生。往昔爱意,如霜打繁花,凋零衰败,夫妻情分消磨殆尽,如今相对,只剩疏离与疲惫。
二人深思熟虑,亦经双方家族协商,皆觉分开乃彼此解脱之途,遂自愿和离。自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财产处置,苏雨凝之嫁妆,包括金银细软、钱庄商铺、田地、佣人、绫罗绸缎、书画珍玩等,皆归苏雨凝所有;夫妻二人婚后共同购置之田产、商铺,经核算估值,田产之全归于袁清澜,自此双方互不干涉,各掌其财。
至于子女,全权交于袁清澜抚养、归属之后再无纠葛。
今日和离,此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愿此后余生,一别两宽,各自安好,顺遂无忧。
恐后无凭,特立此和离书为证。
苏雨凝颤抖地写下自己的名字,那娟秀却透着决然,每一笔都似在告别过去的种种。财产分配上,她只取了自己的嫁妆,那些曾经承载着美好期许的物件,如今只剩冰冷回忆。从此三个孩子再也与她无关,一想到这里她的心痛的如刀割一般。
李义珍正襟危坐在太师椅上,心里充满了愤怒和无助,三个孩子,早就被她打发到南苑玩耍去了,
她之所以不愿意让孩子知道今日之事,一来是怕年幼的他们难以承受父母和离这沉重的打击,稚嫩的心灵如何能承受这般变故?二来,她对苏雨凝的不满已然如汹涌的潮水,达到了极致。
她坐在主位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心中暗自忧伤:“常言道,为母者,心无时无刻不在孩子身上,可这苏雨凝呢?自嫁入我袁家,整日只以自己之事为中心,对孩子的关怀,简直少得可怜,对我儿清澜,亦是如此。今日这般结局,说到底,又何尝不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呢?”想到此处,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怨愤,胸口也微微起伏。
苏雨凝写完后,将笔递给袁清澜。袁清澜接过,看着纸上的字句,心中五味杂陈,手不自觉地颤抖。他签下名字,字迹歪扭,全然没了往日的洒脱。双方家族长辈依次签字画押,小吏也盖上官府印章,一份和离书,就此将两人的命运彻底分开。
“父亲母亲我能否在看孩子们一眼,”苏雨凝跪倒在袁大人和李义珍的身旁恳求道
袁大人面色阴沉如窗外的铅云,他没有言语,只是缓缓将头转向一侧,那微微颤抖的下颌,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这一举动,让厅内众人如芒在背,空气仿佛瞬间冻结,每个人都觉得手脚无处安放,满心盼着能寻个由头早早逃离这压抑之地。
李义珍端坐在一旁,身着华服,可眉眼间尽是疲惫与不甘。她沉吟片刻,目光如炬,直直看向苏雨凝,缓缓开口:“自你嫁入我袁府那日起,我袁家上下,哪一个不是将你视若珍宝,捧在掌心?你一心扑在钱庄生意上,我从未有过半分怨言,事事都为你周全。那三个孩子,从咿呀学语到如今,哪一日不是我贴身照料、精心呵护?”说到此处,她顿了顿,眼中泛起一丝泪光,声音也不自觉拔高:“可如今呢?就因为清澜纳个妾室这点事,你们便生出这般嫌隙。你小则负气离家,大则闹着和离。我自问该做的都做了,能忍的也都忍了。可还是拦你不住。”
苏雨凝站在厅中,身形单薄,如寒风中一朵将残的花。她听着李义珍的话,泪水再也不受控制,簌簌而下,打湿了前襟。她紧咬下唇,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心中满是委屈与无奈。“我一心操持钱庄,不过是想为这个家添些助力,”她在心底悲叹,“我又何尝不想多陪陪孩子,多关心相公?可我付出这么多,又有谁真正懂我?”想到此处,她的肩膀微微颤抖,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眼中既有决绝,也有一丝对往昔的留恋。
厅外,寒风呼啸着吹过庭院,吹得廊下的灯笼左右摇晃,发出吱呀的声响,似在为这场破碎的婚姻低吟悲歌。屋内的众人,各怀心思,却都被这一场家庭变故裹挟其中,不知未来将驶向何方。
仪式结束,苏雨凝都没有见到孩子们,她只得转身,迈着沉重想的步伐向带着父母离开了。袁清澜望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回廊转角,才转身流下痛苦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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