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该为孩子们寻个主母了。"苏陌璃手持鎏金团扇轻摇,翡翠护甲划过案上的《宗室婚典》,"六宫需有正位,东宫更不能长久无主。"她瞥见萧则链骤然绷紧的下颌,又道:"沈院使之妹沈紫薇治家有方,唐亲王府如今蒸蒸日上..."
"儿臣不愿!"萧则链猛地起身,玄色蟒纹袍扫落案上的抓周物件。琉璃算盘碎裂的声响惊得孩子们啼哭,他望着满地狼藉,声音却渐渐低沉:"柳侧妃的仇未报,儿臣..."
"正是因为要护好这孩子。"苏陌璃打断他,展开密报推到案前,墨迹未干的字迹记录着裴家旧部蠢蠢欲动的迹象,"若无嫡母庇佑,柳氏遗孤如何在这波谲云诡中安身?"她想起沈紫薇在唐亲王府推行的新政,眼中闪过算计的光芒,"沈氏一门忠良,定能担此重任。"
殿外忽起狂风,卷着汨罗粽香扑入殿内。萧则链望着乳母哄着孩子戴上虎头帽,那银铃随着孩童晃动再次响起,恍惚间又回到初见柳如眉的春日,她也是这般笑语盈盈。"容儿臣...再想想。"他最终妥协,却不知皇后袖中还藏着沈怀瑾新研制的防蛊香囊——那是为即将入主东宫的人,备好的第一道屏障。
而在唐亲王府,沈紫薇听闻消息时正在调配夏令解暑汤药。银药铃撞在药罐上叮咚作响,她望着窗外盛开的石榴花,忽然想起皇后上次召见时说的"有些责任,总要有人扛起"。暮色漫过宫墙,这场关于储君正妃的暗潮,已然裹挟着前朝后宫的利益,悄然翻涌。
惊雷炸响的子夜,东宫诏狱的铁门轰然洞开。裴清芷披头散发蜷缩在霉斑遍布的墙角,听到脚步声骤然抬头,金步摇残片划破苍白的脸颊。当看到萧则链手持明黄诏书踏入时,她突然癫狂大笑,笑声混着狱外暴雨,惊得梁间夜枭扑棱棱乱飞。
"太子殿下终于来了?"她踉跄着爬起,锦缎华服早已褴褛,"柳如眉不过是个寒门贱婢,她父亲本就该死!"话音未落,萧则链的袖剑已抵住她咽喉,剑锋映出她眼底疯狂的恨意。
"赐死。"诏书展开的声响淹没在雷鸣中。萧则链望着这个曾在东宫巧笑倩兮的女子,想起柳如眉临终前死死攥着的银铃,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两名侍卫上前时,裴清芷突然挣脱桎梏,从袖中掏出半截碎瓷:"我裴家不会善罢甘休!"
血花溅上斑驳的青砖时,苏陌璃正站在坤宁宫廊下听雨。翡翠护甲轻叩檀木栏杆,她望着手中裴家与西域势力勾结的密报,唇角勾起冷意。"去告诉太子,"她对心腹宫女低语,"裴府连夜转移的账本,已在本宫手中。"
消息传至唐亲王府,沈紫薇握着药杵的手微微停顿。银药铃轻响间,她想起柳如眉曾托人送来的民间偏方,转头对唐语柔道:"备车,去东宫看看那孩子。"夜色中,六辆朱漆宫辇驶出王府,车轮碾过积水,将满街灯火搅成破碎的金芒。
而在慈宁宫,华太后捏着佛珠的手突然收紧。当听闻裴清芷的死讯,苍老的声音带着叹息:"终究是裴家...太心急了。"烛火摇曳,起几十年前那场同样腥风血雨的宫闱争斗——红墙内的因果循环,从来都逃不过一个"贪"字。
三更梆子声惊破寂静,裴明霜卸去满头珠翠,素白中衣外仅披一件单薄的灰锦袍,赤足踩在冰冷的青砖上,匆匆赶往乾清宫。发间只余一支素银簪子,映得她面容愈发苍白,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陛下!皇后娘娘!”裴明霜踉跄着扑进殿内,重重跪倒在地,额头触到冰凉的金砖,“臣妾管教无方,裴家出此逆女,罪该万死!”她想起初见裴清芷时,那个软糯喊她姑母的小女孩,如今却因谋害人命魂断诏狱,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
萧忆痕将奏折摔在案上,龙袍下的手指捏得发白:“裴家近来动作频频,当朕是瞎子不成?”他想起漕运贪墨、私通西域的密报,眼中满是怒意。苏陌璃端坐在凤椅上,翡翠护甲轻轻敲击扶手,目光冷冽地看着匍匐在地的裴明霜。
“贵妃请起。”苏陌璃打破僵局,声音清冷如霜,“裴清芷犯下大错,自当伏法。只是裴家...”她故意顿住,观察着裴明霜的反应。
裴明霜浑身颤抖,从袖中掏出连夜写好的家书:“臣妾已修书兄长,劝诫裴家安分守己,绝不再行不轨之事。若裴家再有异动,臣妾愿以死谢罪!”她字字泣血,想起唐亲王府中儿媳们的笑脸,想起儿子萧彻如今蒸蒸日上的政绩,怎能因裴家的野心毁于一旦?
萧忆痕接过家书,扫过上面的字迹,怒意稍稍缓和:“念在贵妃诚恳认罪,此事暂不追究裴家。但若再有下次...”他没有说完,却让殿内气氛降至冰点。
裴明霜叩首至地,额头已红肿一片:“谢陛下、皇后娘娘开恩!臣妾定当严加管束裴家,以报天恩!”待她起身离去,夜色已深,宫道上唯有她踽踽独行的身影,与漫天冷月相伴。而在坤宁宫,苏陌璃望着裴明霜远去的方向,翡翠护甲在掌心转了个圈——这一局,不过是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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