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幼嘉说要歇息,在姊妹们眼中,那是可遇不可求的事。
她们都知道余幼嘉有多拼命,平素内外一把抓,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
没人再想看到余幼嘉累垮,巴不得她多多歇息。
然而,如何歇,也是一门讲究事。
日上三竿起,夜过五宵睡,一掷千金,逗蛐玩鸟......
余幼嘉其实根本做不到。
她本就不是偷懒的人,崇安总共就这么大,她出门逛逛,便情不自禁会去探查百姓民情,再回来嘱咐二娘整改......
明明是歇息,却比往日闲不下多少。
如此三日,她便被二娘与三娘联手,赶回家与四娘作伴。
四娘纤指巧动,将给老祖母的金元宝叠得又好又齐整,余幼嘉没这份天资,便在旁刷浆糊,将刷子挥的飞起。
眼见碗中浆糊见底,余幼嘉正要起身,抬眼却见四娘手指翻飞,双眼却明显在发呆。
余幼嘉要起身的动作一停,问道:
“四娘,有何心事?”
四娘手下一顿,堪堪回神:
“没,没怎么,只是在想,昨日三姐说的话......”
余幼嘉略一挑眉,便听四娘环顾一圈,压低声音道:
“阿姐,你知道二姐喜欢那位如今大名鼎鼎的朱二公子吗?”
余幼嘉一愣,下意识道:
“怎么连你也知道这事?”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皆是茫然。
四娘连忙放下手中的金元宝,道:
“二姐先前给阿姐你寄的那些男装,其中有一些,正是对着朱二公子留下衣服身量所制,二娘口中不说,可咱们都看得出来。”
“三姐前两日还偷偷同我说,从前朱二公子在时,二姐也从没中意他,不知为何,朱二公子走了,二姐反倒像是回过味来一般,总是将人挂在嘴边.......”
这事儿,不少人都能看出来。
余幼嘉心中叹息,叹息完,因寄奴而起的烦闷又多了一丝——
寄奴平素多智,可谈及情事,未必比她聪明多少。
他从未想过,她不会二心。
他也从未考虑过,小朱载先前喜欢二娘,二娘如今喜欢小朱载,她若没能拉开与小朱载的距离,往后怎么同亲姐相处。
寄奴嘴皮子一碰,便说要小朱载给她做妾......
这对吗?!
余幼嘉烦闷的够呛,四娘却问道:
“不过......三娘似乎又说,朱二公子如今瞧着不像是喜欢二娘的样子,此事是否当真?”
四娘问的真心,不过此事问余幼嘉,算是踢到了铁板。
这种事,余幼嘉又哪里能说得清楚。
四娘见阿姐未答,便又将姐妹间猜测的私房话也说予余幼嘉听:
“我们原先想不透关键,不过恰巧这段时日有好多军户入赘,三娘点着灯,准备给百姓们发过冬的体己,我陪到半夜,忽然有些明白过来.......”
“阿姐,你说,朱二公子如今对二娘冷淡,会不会是他反应过来——
他一开始喜欢的便不是二娘,只是城中娘子军们耀耀而起的神魂呢?”
屋内一片空寂,余幼嘉仍是没答。
四娘便又道:
“崇安的女子经由阿姐的调训,万中无一,那群军户们挤破脑袋也想入赘,朱二在别处没见过崇安的女子,二娘最早去见他,没准就是因为这个缘由......”
“你这话,往后不必再说。”
虽心中已有所感,猜测此话或许不假,可余幼嘉到底是开口,叫停此事:
“若叫二娘知道,少不得伤心。”
“以我所见,朱二其实仍是喜欢二娘,只是少年心气,所以对二娘有了芥蒂......他们往后一定能冰释前嫌,成一对神仙眷侣。”
‘顶罪’之事。
说的正是三娘夜率连小娘子去偷窥朱世子之事。
余幼嘉觉得小朱载不错,可对他喜欢什么,喜欢谁人,却没有半点兴趣。
她定了定神,解释道:
“你们不必乱猜测,是朱家兄弟之间本不和睦,那时二娘替三娘顶罪,正好被朱二听去,以为二娘喜欢朱世子,这才有了如今的状况。”
此间事阴差阳错,实难明说。
至少,这是余幼嘉觉得最好的一条路。
说不准何时,两人误会一消,立马就能拜堂成婚,皆大欢喜。
余幼嘉想听这些,而不是听小朱载与二娘之事一开始就是误会,而不是夜间清暖时,听寄奴对她说,让小朱载加入二人,一个月分小朱载一天......
这不对,这不对。
人贵在自持。
余幼嘉从前觉得自己的底线极低,可乱世下,如今才知道,自己的底线,比大多数的人都要高。
余幼嘉再次定神,在抬眼时,才发现四娘不知何时愣在原地,怀中那些本已折好的金元宝全落在地上,四娘似乎也没发现,只愣愣地发呆。
余幼嘉微微皱眉,起身正要去捡金元宝,便见三娘急急忙忙又从外赶回,连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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