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烛火摇曳,映得曹芳那张年轻而惶惑的脸明暗不定。夏侯玄甲胄铿锵,按剑立于丹墀之下,目光如霜刃,直刺御座旁那袭绯色罗裙。刘晴纤指轻点曹芳额间,娇声幽幽,似带万般委屈:“陛下若舍得妾身被司马家千刀万剐,便由着夏侯将军拿人吧!”
曹芳心头一紧,仿佛被那指尖点中了命门,猛地伸手扯住刘晴滑落的广袖,急声道:“美人莫慌!” 他霍然转头,对着丹墀下的夏侯玄厉声喝道:“夏侯卿!且退兵三十丈外,容朕......容寡人思量!”
夏侯玄剑眉倒竖,虎目圆睁,声如裂帛:“陛下!岂可为妖女所惑!此女来历诡谲,媚惑君心,当速除之,以安社稷!” 他“铮”地一声,半截青锋已出鞘,寒光映着烛火,杀气凛然。
刘晴眼中瞬间蓄满清泪,忽地贝齿轻咬下唇,玉手颤抖着,竟将那绯色罗衫猛地褪至肩头!一片欺霜赛雪的玉臂顿时暴露在众人眼前,然而其上,赫然交错着数道紫黑肿胀的狰狞鞭痕,如毒蛇盘踞,触目惊心!
她泣声如杜鹃啼血:“妾……妾在司马府中,日夜受那非人鞭挞,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若非存着一丝痴念,欲见陛下真龙天颜,早该……早该投了那深井,一了百了……” 泪珠顺着她光洁的脸颊滚落,滴在御座扶手的金漆蟠龙上。
“啊!” 曹芳倒吸一口冷气,目光死死盯住那雪肌上的伤痕,只觉一股无名业火直冲天灵盖,烧得他龙袍下的身躯都在微微发颤,指着夏侯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变了调:“好!好个司马家!竟敢……竟敢伤朕的晴妃!反了!反了天了!”
侍立在侧的刘忠,等的便是此刻!他身形如鬼魅般悄然贴近御座,在曹芳耳畔以极低却又清晰无比的声音道:“陛下!可还记得当年呼斯曼郡主?”
此言如一道惊雷,劈入曹芳混沌的脑海!尘封的记忆轰然开启——祖母那张慈爱温和的面容,幼时被抱在膝上听她讲述塞外风情的温暖……他醍醐灌顶,猛地一拍御案,声震殿宇:“是了!祖母当年对寡人……典满!许仪!夏侯霸!速速上殿护驾!”
“末将在!” 三声雄浑的应诺如炸雷般响起。殿门轰然洞开,三道雄壮身影挟着劲风大步入内。典满豹头环眼,手持双戟;许仪身高九尺,膀大腰圆,宛如铁塔;夏侯霸面容刚毅,按剑而立,目光锐利如鹰。
刘晴眼波流转,暗地里轻轻扯了扯曹芳的龙袍衣袖,樱唇微启,吐气如兰:“陛下……若肯垂怜,暂留妾身这微贱性命,今夜……” 她眼睫低垂,颊边飞起两抹红云,未尽之言更胜千言万语。
曹芳顿觉半边身子都酥麻了,一股燥热之气直冲小腹,哪还顾得其他,连声迭应:“依你!美人!都依你!都依你!”
刘忠见火候已到,身形一展,如大鹏般掠至典满身前。他自怀中珍而重之地取出一对物件,那物件在殿中烛火下闪耀着沉甸甸的金光——正是一对精工打造的鎏金虎头护腕!虎口怒张,獠牙森然,透着沙场喋血的凶悍之气。
刘忠凝视护腕,长叹一声,声含无尽追忆:“典将军,此乃令尊典韦将军旧物。当年宛城血战,典将军双戟尽折,犹自赤手空拳,以此护腕格挡,毙敌数十!血染征袍,豪气干云!”
典满浑身剧震!他伸出颤抖如风中枯叶的手,接过那对冰冷的护腕。指尖抚过上面斑驳的磨损痕迹,仿佛触到了父亲当年浴血奋战的滚烫温度。
那双环眼中瞬间蓄满浑浊老泪,喉头哽咽,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家……家父……临终弥留之际,气息微弱,仍念念不忘……言道此物……乃汉王殿下亲赐……护腕在身,如王在侧……”
“正是!” 刘忠断然应道,随即又自怀中取出半块玉璧。那玉璧温润如羊脂,其上精雕细琢着腾云驾雾的龙凤,虽只余半块,神韵犹存,光华流转。“典将军再看!令堂尤然夫人,与蓝月皇后乃同胞骨肉姊妹!此龙凤玉璧本是一对,乃当年汉王赐予两位夫人,作为手足情深之信物!”
典满如遭雷击,双目圆瞪,死死盯着那半块玉璧。尘封的往事汹涌而至——母亲临终前紧握他的手,反复叮咛的汉王恩德,抚育孤儿的深恩厚泽……他双膝一软,“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大殿冰冷的金砖之上,额头触地,发出沉闷的声响,虎目热泪奔涌:“末将……末将三岁丧父,全赖汉王殿下抚孤大恩,方有今日!今见故主信物,如见汉王亲临!”
他猛地抬起头,须发戟张,眼中爆射出骇人的凶光,手中双戟“锵”地交叉指向犹自按剑而立的夏侯玄,怒吼声震得殿宇梁尘簌簌而下:“夏侯玄!尔等鼠辈,谁敢伤我汉王血脉后裔!先问过典某这对铁戟!”
许仪正自憨憨地看着眼前变故,忽见刘忠朝他咧嘴一笑,竟自袖中掏出一柄乌沉沉、厚背宽刃的玄铁菜刀来!那刀形制粗犷,刃口磨损,却透着一股家常的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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