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德勒与八莫——绝地撤退前的挣扎
腊戍失守后,缅甸战场的形势已经糜烂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盟军的防线彻底崩溃,部队建制被打乱,指挥系统失灵,到处是溃兵和难民。
在缅甸中部的第二大城市曼德勒,英印军依托着这里作为中缅交通要道的重要地位,也曾试图组织防御,但最终还是没能顶住日军的进攻,被迫放弃城市,继续向北撤退。
残余的中国远征军和英印军部队,在杜聿明、史迪威(当时担任中国战区参谋长兼驻缅美军司令)等人的指挥下,开始向缅甸北部的八莫地区集结,希望能在这里组织起最后一道防线,或者至少能为后续的撤退争取一些时间。
5月初,日军也追击到了八莫一线。双方在八莫周边地区,再次爆发了激烈的战斗。但此时的盟军,早已是强弩之末,缺衣少食,弹尽粮绝,士气低落,根本无法与士气正旺、装备精良的日军进行有效的对抗。八莫的防线,也很快就被突破。
悲壮撤退:惠通桥断后与野人山惨剧
缅甸全境的失守,已经无可挽回。摆在残余的数万中国远征军和英印军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想尽一切办法,从日军的重重包围和追击之中,杀出一条血路,撤回中国境内或者印度。
撤退的道路,主要有三条:
一路,是沿着伊洛瓦底江河谷向北,进入缅北克钦邦那片被称为“野人山”的、方圆数百里的原始热带雨林地区,然后翻越中缅边境的高黎贡山,进入中国云南。这条路,路途最远,也最艰险,但也是当时杜聿明率领的远征军主力选择的撤退路线。
另一路,是由孙立人将军率领的新38师等部队,在完成了仁安羌解围任务后,因为与主力失去联系,被迫向西撤退,最终进入了英属印度境内。这条路相对安全一些,但也同样充满了艰辛。
还有一路,则是滞留在缅甸南部的一些零散部队和华侨难民,他们试图通过各种小道,向东或向北突围,但大部分都未能成功。
其中,最为惨烈、也最为后人所铭记的,无疑是杜聿明率领的远征军主力,那场穿越“野人山”的死亡大撤退!
“野人山”,那可不是一般的山林,那是一片真正的“绿色魔窟”!那里山高林密,瘴气弥漫,毒蛇猛兽出没,根本就没有路!再加上正值缅甸的雨季,连绵不断的暴雨使得山洪频发,道路(如果还能称之为路的话)泥泞不堪,寸步难行。数万名中国远征军官兵、伤病员以及随军的家属和难民,就在这样极端恶劣的环境中,开始了他们长达数月之久的死亡行军。
饥饿、疾病(疟疾、痢疾、霍乱、脚气病……)、疲惫、绝望……无情地吞噬着这些曾经英勇的战士的生命。很多人因为找不到吃的,只能靠吃树皮、草根、野果甚至观音土充饥,最终活活饿死。很多人因为感染了各种疾病,又得不到及时的医治,在高烧和痛苦中死去。还有很多人,在翻越陡峭的山崖、或者渡过湍急的河流时,失足坠落,或者被山洪卷走。更有甚者,因为无法忍受这种无休止的折磨和绝望,选择了自杀……
在1942年中国远征军第一次入缅作战中,参战兵力约为9万人。根据战后统计和各方史料汇总,这次远征的损失极为惨重:
阵亡人数:约人
负伤人数:约人
野人山丛林撤退中失踪或病亡:约人
总减员人数:超过人,占部队总数的近一半。
其中,丛林撤退造成的非战斗性减员尤为严重,是整个战役的最大悲剧之一。大量士兵因疟疾、痢疾、饥饿、失温或迷失方向在野人山中丧生,留下极为惨痛的历史记忆。
就在远征军主力在野人山中苦苦挣扎的时候,负责断后任务的第200师师长戴安澜将军,在指挥部队与日军激战、掩护主力撤退的过程中,不幸身负重伤。在极其困难的条件下,他的部下们抬着他,艰难地向国内转移。但终因伤势过重,又缺乏有效的医疗救治,这位在同古保卫战中立下赫赫战功的铁血将军,最终在缅北的茅邦地区(靠近中缅边境),壮烈殉国,时年仅38岁!在牺牲之前,戴安澜命人将自己从担架上抬起来,穿上军服,面向祖国方向,并高喊:反攻!
戴安澜将军的牺牲,在当时举国震动,蒋介石亲自为他主持追悼会,毛泽东主席也为他题写了挽词,称其为“中华民族的优秀儿女”,其英雄事迹,至今仍在中华大地传颂。
而在中缅边境线上,为了阻止日军的追击,保障大部队能够安全撤回国内,杜聿明将军在万般无奈之下,下达了一个极其痛苦的命令——炸毁横跨在怒江天险之上、连接中缅两国的最后通道——惠通桥!
1942年5月5日,随着一声巨响,这座曾经承载了无数抗战物资和希望的钢索吊桥,在浓烟和烈火中断裂,坠入了波涛汹涌的怒江之中。惠通桥的炸毁,虽然有效地阻止了日军机械化部队的快速追击,但也使得一部分未能及时过桥的远征军官兵和难民,被永远地困在了缅甸的丛林之中,他们的命运,也大多是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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