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细微颤抖的气息，像是在极力压制着内心的不安。
“我……我从日本回来了。”
杨若湄说话的时候，我隐约能听到电话背景里有老式排风扇转动的“嗡嗡”声。
她这是在哪里？我听不出来，但我没有问这个。
“哦，那你去不去米国了？”
“我说过我去日本找我爸，他跟我一起回来了。”杨若湄答非所问。
“哦，那感情好，父女团圆，可以尽享天伦之乐，恭喜你呀。”我只好顺着她的意思。
心想她爸杨笑天是幻星盟龙城坛主，可以随时呼风唤雨的人，怎么感觉杨若湄说话特别的小心谨慎，好像树叶掉下来也能打破头一样。
没有想到她接着说：“是回来了，可……可情况一点都不好！”
她的声音突然带着哭腔：“你知道吗？我爸他疯了，现在心智完全不清，总是说‘有人要杀他’，连我都不认得了！”
“疯了？”我叫出声，心里咯噔一下，杨笑天疯了？开玩笑呢吧？
杨若湄说他去了日本山口组，是为了谈什么合作，怎么会……不可能。
“杨若湄，你别乱讲话，这种玩笑开不得。”
“是真的，这还不是最糟的……”杨若湄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最糟的是，真的有人要杀他……”
我停了半分钟，确认她没有说谎，确认杨笑天是不是真的疯了。
“确实很不幸，为什么会弄成这样？”我问。
“嗯，我就说重点吧，怎么疯的我不知道，在日本，我带着他好不容易登机，一下飞机，发现就有人跟着，昨天晚上，我们住的酒店房间有人不断敲门，要不是我爸突然大喊大叫引来了服务员，我们恐怕已经……”
“你是说你刚下飞机，就有人跟踪？”
“是的。”
“可是据我所知，龙城没有直航日本的航班吧？”
“吴犀牛，你说的没错，因为我们还在上海。”
“你还在上海？”
“是！”
“你在上海，我能帮你什么？”
“我想让你来接我们，好吗？”
“大小姐，好几千公里，我怎么接？”
“求你了，我走投无路了。”杨若湄随即哭起来，声音那个凄惨。
“好，先别哭，我再问你。你爸是幻星盟坛主，谁敢动他？何况，你也不是等闲之人，有人要杀你们，你们就等着让人家杀呀？”
“我爸不过是一个小小坛主，比起要杀他的人，根本不算什么，当然我也是，我要告诉你的是，要杀我爸的人是我们幻星盟的人！”
“哦，原来是这样。”
“是，我偷听过两个杀手的对话，他们说‘姓杨的不应该去日本，去了就必须除掉’。”
“怪复杂的，我问你，情况那么糟糕，你们现住在哪里？”
“我……我们从宾馆偷偷跑出来，藏在一个我远房亲戚的地下室里。”杨若湄的声音带着几分绝望，“我们不敢住宾馆，不敢抛头露面，身上的钱也快花光了。
我爸现在这个样子，我根本没法带他去医院，也不敢回龙城，如果被人发现，估计我们很快会没命。”
地下室？
怪不得我听到了排风扇的声音，这个季节，地下室那可是够热，看来杨若湄说的是真话。
还有，这时候电话那头传来杨笑天模糊的嘶吼声，和杨若湄慌乱的安抚声。
紧接着，她的声音重新响起，带着哀求：“吴犀牛，我知道我们曾经是敌对双方，可我们现在是朋友不是？这次……这次我真的走投无路了……”
“你可以报警的，让警察来保护你。”
“吴犀牛，你真是会开玩笑，我们是什么身份？报警不是自找倒霉吗？”
“哦，也是！”
我陷入久久的沉思，是呀！我们现在是朋友，她确实走投无路了。
可帮她意味着麻烦会找上门，意味着调查盘岳矿得按下暂停键，意味着秦瑶也许会生气。
这些都不说，单说杨若湄父女对付不了的人，我能对付得了吗？
虽然我干倒过一些比我强的人，但我又不是孙悟空无所不能，于是我说：
“杨若湄，我明白你的处境，但是我本事有限，你和你爸的都干不过的人，我不是更白扯吗？”
“不，你最厉害的不是武力值，你是最会用脑子的人，我有几个朋友，但是他们来只会白白送死，因此我只给你打电话了。”
“呵呵！”我笑了一下，叹口气说：“你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拉呀。”
“吴犀牛，我知道，但是我确实没有一点办法了，这样说吧，如果你能帮我度过难关，事成之后，你提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你，我绝不食言。”
“不，不是这个问题，你救过我，我没有理由不帮你，只是……太远了，远水能解近渴吗？”
“没关系，我等你来。”
“等我，你确定？”我问。
“是的，我可以等，我暂时还算安全。”
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窗外的雨声像是敲在心上，密密麻麻的，让人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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