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塔纳驶出野云沟，上了回城的县道。楚炎龙把车开得很快，夜风呼啸，卷起路边的尘土。
我和龙美美坐在后座，她搂着我的脖子，柔弱的身子在不住颤抖。
我能感觉到她的心跳非常快——一半是惊吓，一半是劫后余生的依赖。
“没事了，”我尽量让声音温和些，“马上就到城区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把脸埋得更深，眼泪浸湿了我的胸口。
前方岔路口，我们和叶凌尘的车队汇合。
三辆面包车停在路边，兄弟们正互相处理皮外伤。
杨若湄从最后一辆车上下来，手里拿着医疗包，正给一个兄弟胳膊上的刀伤消毒。
看到我们的车，探进头问候龙美美的情况。
目光落在我们身上，看到龙美美整个人躺在我怀里，一副热恋情侣肆无忌惮的样子。
杨若湄的眼神瞬间变了，变得快得几乎捕捉不到，但我看见了。
她没有说话，撤回去继续处理伤口，动作依然精准稳定，只是用力稍微大了点，那兄弟疼得龇牙咧嘴。
我想下车问候一下大家，龙美美却不肯松手。
“美美，到了，先下车。”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她摇头，声音闷闷的：“我怕……他们还在不在？”
“都甩掉了，”楚炎龙熄了火，回头说，“龙小姐，安全了。”
龙美美这才慢慢松开手。
我们下车，她站立不稳，又差点摔倒，我连忙扶住她，她顺势靠进我怀里，双手又攀上我的肩膀。
“亲爱的……我腿软，走不动……”
我只好半扶半抱着她，走向叶凌尘的车队。
兄弟们看过来，眼神各异——有关切，有好奇，也有几分暧昧的笑意。
杨若湄已经处理完伤口，正把医疗包收起来。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朝我走来。
“坛主，”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受伤了吗？”
“没有，一点擦伤。”我指了指手背上一道浅浅的血痕，是刚才在石灰厂楼梯上刮的。
她看了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片创可贴，递给我。
我接过：“谢了。”
她没有立刻松手，而是看着我的眼睛，用只有我俩能听见的声音说：“计划执行得很顺利，蒋得胜重伤，他的手下被警方带走四个，剩下的跑了。”
“辛苦了。”
“应该的。”她松开手，目光终于落到还挂在我身上的龙美美，“龙小姐受惊不小，需要送医院吗？”
龙美美摇头，把脸往我肩窝里埋：“我不去……我要回家。”
“那我安排人送——”杨若湄刚开口。
“我要我老公送我！”龙美美突然抬头，声音带着哭腔，“我只信他……别人我都怕……”
场面一时安静。
几个兄弟别过脸去，假装检查车辆。楚炎龙挠挠头，叶凌尘轻咳一声。
杨若湄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那双总是锐利如鹰的眼睛，此刻像蒙了一层薄冰。她盯着龙美美看了两秒，又看我。
“坛主定吧，”她说，转身朝面包车走去，“我去检查车辆状况。”
“若湄，”我叫住她，“今晚多谢。”
她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
背影挺直，步伐沉稳，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但我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楚炎龙凑过来，压低声音：“坛主，杨小姐好像……不太高兴？”
“做好你的事，”我瞪他一眼，“清点人数，受伤的兄弟先送诊所，没受伤的回公司向杨总汇报。我送龙小姐回家。”
“得嘞。”
我把龙美美扶上副驾驶，自己坐上驾驶座。车队分头行动，楚炎龙带受伤的兄弟走，叶凌尘带其余人回公司，杨若湄上了另一辆车，车门关上的声音很重。
我没去看。
车子驶向城区，车厢里只剩下我和龙美美。她渐渐平静下来，但手一直拉着我的衣角，像怕我消失。
“老公，今晚……谢谢你，”她小声说，“我以为我死定了……”
“是我连累了你，”我说，“蒋得胜是冲我来的。”
“我不怕，”她突然说，转头看着我侧脸，“只要你来救我，我就不怕。”
我心里叹了口气。
车子驶入龙美美住的小区，停好车，我送她上楼。电梯里，她又靠过来，手挽着我的胳膊。
“你今晚留下来，好吗？”她仰着脸看我，眼睛红红的，“我一个人……害怕……”
“留下来不合适，我送你到门口，看着你进去好吗？”我说得很坚决。
她咬了咬嘴唇，没再说话。
楼层到了。走廊灯光柔和，铺着地毯。走到1203门口，龙美美掏出钥匙，手还在抖，对了几次才对准锁孔。
门开了，温暖的灯光流泻出来。她走进去，却站在门口不让我走。
“进来坐坐好吗？就一会儿……我、我给你倒杯水。”
看她那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我实在狠不下心。
“十分钟，”我说，“喝杯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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