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尖刺破顾沉舟掌心的瞬间,我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狠狠揪了一下。
他的血珠顺着刀刃往下淌,滴在我月白裙裾上,像被人拿朱砂笔重重点了个记号。
苏婉柔的手在发抖,大约是没料到这看似清冷的世子会用血肉之躯来挡——毕竟从前她总说顾沉舟心冷似铁,连亲妹妹坠马都不肯多看一眼。
"松手。"顾沉舟的声音像浸在冰里的剑,他另一只手扣住苏婉柔手腕,指节因用力泛白。
我能感觉到他掌心的血正顺着我的颈侧往下流,温热得烫人,"否则我捏断你腕骨。"
苏婉柔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哭腔:"你护她?当年我娘跪在顾府门前三天三夜求您母亲给个侧妃名分,您连门槛都没让她跨进去!现在为了这个克母的灾星——"
"啪!"
清脆的耳光打断她的话。
我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抬起手。
苏婉柔脸上立刻浮起红印,我指甲掐进掌心,疼得清醒些:"你娘当年在佛堂撞柱,是因为她偷了侯府给先夫人做法事的香油钱。"我盯着她发红的眼尾,"你总说我娘抢了她的位置,可你娘不过是个通房,连妾室都没扶正。"
苏婉柔的匕首当啷落地。
她突然像疯了似的扑过来抓我脸,林嬷嬷早有防备,抄起桌上茶盏砸在她脚边:"姑娘退开!"老嬷嬷年轻时跟过先夫人走江湖,手劲大得很,三两下就用帕子捆住苏婉柔的手。
陆远带着几个护院冲进来,直接把人按在地上。
"沈大人到——"外头传来通报。
我这才注意到顾明渊缩在墙角,官靴上沾着泥,发冠歪到耳后。
沈墨穿着靛青官服跨进来,腰间银鱼袋随着动作轻响:"顾世子,苏姑娘,下官奉圣命查抄私印假钞案。"他目光扫过地上的匕首和顾沉舟染血的手,"看来人证物证都在。"
顾皇后的声音突然从外头炸响:"沈御史好大的胆子!这是侯府内院,你当是刑部大牢?"
我抬眼望去,顾皇后正扶着宫装侍女的手,鬓边东珠步摇乱颤。
她身后跟着两个内廷太监,手里举着明黄的仪仗——倒像是急得连凤驾都没换,直接从宫里赶来了。
沈墨不慌不忙跪下行礼:"回皇后娘娘,私印假钞乃抄家灭族之罪。顾明渊与苏婉柔勾结周掌事,将侯府账房银钱偷运至城南废宅,下官已带人起获伪钞模具。"他从袖中抽出一卷供状,"周掌事今早被下官请去刑部,这是他按的指印。"
顾皇后的脸白了又红。
她扫了眼缩成鹌鹑的顾明渊,突然拔高声音:"荒唐!明渊不过是被苏婉柔迷惑——"
"娘娘。"顾沉舟开口了。
他始终站在我身侧,染血的手垂在袖中,"儿臣前日陪苏姑娘查账时,在周掌事房里发现半块虎符。"他顿了顿,"与城南废宅暗门的锁芯严丝合缝。"
顾皇后的步摇"叮"地撞在门框上。
她踉跄两步,被侍女扶住时,我看见她腕间翡翠镯子裂了道细纹——大约是刚才拍桌子太用力。
苏侯爷从屏风后转出来。
他素日总穿着玄色官袍,今日却换了家常的月白锦衫,显得格外苍老:"婉柔,你娘临终前让我好好待你。"他声音发颤,"可你私通外男,偷运银钱,甚至敢对嫡姐下杀手......"他闭了闭眼,"从今日起,你不再是苏氏子孙。"
苏婉柔突然狂笑起来,眼泪混着鼻涕糊在脸上:"好!好个苏氏嫡女!你以为你赢了?当年顾沉舟他娘害我娘难产血崩——"
"住口!"顾沉舟的声音像惊雷。
他突然抓住我肩膀,将我往身后带了带。
我这才发现他掌心的血已经浸透了衣袖,在玄色衣料上晕开暗紫的痕迹。
沈墨挥挥手,两个衙役上前架起苏婉柔。
她踢翻了旁边的花架,青瓷花盆碎在顾皇后脚边。
顾皇后尖叫着后退,金镶玉的护甲刮过侍女的脸,顿时渗出血珠。
"带走。"沈墨对顾明渊抬了抬下巴。
顾明渊瘫在地上,被衙役拖走时,腰间玉佩撞在门槛上,碎成几瓣。
周掌事被押进来时,膝盖上全是泥。
他看见苏侯爷,"扑通"跪下:"侯爷明鉴!都是二姑娘逼小的——"
"拖下去。"苏侯爷转身对我,眼眶发红,"明月,是爹对不起你。"
我望着他鬓角的白发,突然想起前世他跪在我床前哭的样子。
那时我中了毒,浑身疼得像被火烤,他握着我的手说:"阿月,爹就是把侯府拆了,也要给你找解药。"可后来他被顾皇后拿住把柄,只能眼睁睁看着我被送进乱葬岗。
现在他眼里有愧疚,有悔恨,还有我从未见过的坚定。
我忽然就原谅了——或许他不是不爱,只是从前被迷了眼。
"爹。"我轻轻喊他,"侯府该换换新气象了。"
苏侯爷重重点头。
他叫来管家,声音洪亮:"去把周掌事的钥匙收了,让林嬷嬷暂代总管家。"他又看向我,"你屋里缺什么,尽管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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