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似纱,轻柔地在指尖滑过,带着丝丝凉意,裹挟着松针那略带苦涩的清新香气,悄然钻进车帘的缝隙,那股沁人的味道瞬间盈满鼻腔。
我静静地端坐着,指尖轻轻抵着银镯上精致的云纹,那细腻光滑的纹路在指尖摩挲,触感温润。
聆听着车轮缓缓碾过青石板发出的沉闷声响,那声音仿佛一下一下地敲在我的心上,低沉而悠长,在耳边回荡,搅得人心神不宁。
此前小菊曾跟我提及,她右手受过伤,所以教我辨认暗码的时候,总会反复念叨:“救命的字要用左手,写得要像风里的草那样。”她还曾在院子里的石头上,用左手写下“西市有狼”这几个字作为示例,郑重地告诉我,若遇到危险,这便是求救暗码。
此刻,李嬷嬷掀帘时,一头闪烁着晨露的模样仍在我眼前晃动,那晶莹的晨露在阳光的折射下,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芒。
而那封粗麻纸上歪歪扭扭的字迹,宛如一根尖锐的细针,直直地扎进我前世关于乱葬岗的惨痛记忆深处。
瞧那“西市有狼”四个字,正是小菊教我暗码时所写的样子,分明是小菊用左手蘸着血泪写下的求救信号。
“姑娘,西市快到了。”张叔甩响鞭的声音,裹着层层雾气传进车厢,那清脆的鞭声在雾中回荡,带着几分急切与紧张。
我缓缓掀开车帘,朝外望去,只见城门楼的飞檐在浓重的雾霭中,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剪影,隐隐绰绰,仿若一幅水墨画卷。
这景象,像极了前世刺客步步逼近时,我在马车上最后瞥见的那抹暗沉的黑色,透着无尽的绝望与恐惧。
“咔——”,枯枝断裂的声音比我预想中来得更早,那清脆的断裂声在寂静的空气中格外刺耳,宛如一记警钟,敲碎了这片刻的宁静。
我下意识地将后背紧紧贴上车厢板,后背感受到车厢板的坚硬与冰冷,寒意顺着脊梁骨蔓延开来。
耳尖敏锐地捕捉到左侧林子里传来极轻的马蹄声,那声音细碎而隐秘,好似猫小心翼翼地踩着落叶,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诡异。
风声中,仿佛还夹杂着压抑的呼吸声,那微弱的呼吸声带着几分紧张和诡异,让我的心不禁揪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
透过车窗,我瞥见林子里偶尔闪烁的黑影,像鬼魅一般若隐若现,那黑影在雾中飘忽不定,时隐时现,让人毛骨悚然。
这细微的动静,让我不禁想起去年冬夜,顾沉舟在演武场教我辨声时说过的话:“刺客的马蹄声若比蝉鸣还轻,要么是老手,要么……”
就在我神经高度紧绷之时,刀光如闪电般破雾而来,划破了这浓稠的晨雾。
为首的蒙面人,刀尖离我眉心不过三寸的距离,那冰冷的刀锋散发着森然的寒意。
他袖口不经意间露出半截红绳,那是乌桓萨满祭狼神时系的“狼血绳”。
那红,是用狼崽的血混着朱砂染就的,红得触目惊心,鲜艳欲滴,仿佛要滴出血来,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我前世在乱葬岗见过这红绳,当时小菊的尸体上,就系着同样的一根,那一幕至今仍历历在目,刺痛着我的心。
我的心跳如擂鼓般,猛烈地撞得肋骨生疼,那剧烈的心跳声在胸腔中轰鸣,仿佛要冲破胸膛。
可我强忍着内心的恐惧,死死盯着他刀柄上缠绕的线。
那是三股麻线逆时针绕成的,和苏府二房陪嫁庄子里织工的手法一模一样,这无疑是一个重要的线索。
手心里的汗,早已浸透了袖中迷药包的纸,那潮湿的纸张贴在手心,让人感到一阵黏腻,也让我的手心愈发冰冷。
但我强忍着没动,因为我知道,阿九应该快到了。
后巷那辆青篷车,顾沉舟说会在西市城门第三声梆子响时出现,我在心中默默祈祷着。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蒙面人将马车团团围住,我的心瞬间揪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握住,突然想起昨夜精心准备的松脂迷药。
“李嬷嬷!”我陡然拔高声音,急切地喊道,“松脂味散了吗?”
话音刚落,车帘“唰”地被掀开,李嬷嬷的灰布裙角扫过我的脚背,那粗糙的裙角划过脚背,带来一丝凉意。
她手中紧攥着一根烧得发红的火折子,这正是我昨夜让柳婶藏在棉垫里的。
松脂混着迷药粉,遇热便会迅速散开。
刹那间,晨雾里腾起白茫茫的一片,那白色的雾气在眼前弥漫,如云海般翻腾,让人视线模糊。
蒙面人的刀狠狠地砍在车辕上,却落了个空,只砍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护着姑娘!”李嬷嬷扯着嗓子大声呼喊,声音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狠劲,那响亮的呼喊声在空气中回荡,仿佛能驱散这周围的阴霾。
李嬷嬷最近总爱跟府里的护院凑在一起,说是要学些防身的门道。
此时,她腰里别着的铜烟杆“当”地一声,砸在最近的蒙面人手腕上。
这一招,正是她跟府里护院学了三个月的“烟杆锁喉”,动作干净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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