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的春天,饿殍与谎言】
贞元十九年的春天,长安城外的柳树刚抽芽,关中大地却连一片青叶子都见不着。旱了整整一个冬天,田里的土裂得像龟壳,百姓蹲在地头,抓一把土一捏——全成了粉末。粮价疯涨,长安西市的粟米铺子前挤满了人,有人攥着铜钱哭喊:“昨日还是十文一斗,今日怎就三十文了?!”
德宗皇帝坐在大明宫的龙椅上,捏着奏折的手直哆嗦。这折子是京兆尹李实写的,字迹工整,语气轻快:“陛下洪福,关中虽旱,然谷穗饱满,丰收可期。”德宗长舒一口气,转头吩咐太监:“传旨,减朕的膳食一半,省下的粮食赈济灾民。”
可李实压根没开仓。这位京兆尹大人骑着高头大马巡视灾县,对着满地饿殍冷笑:“饿死几个草民算什么?税赋一文都不能少!”灾民涌向长安,朱雀大街上蜷缩着皮包骨头的流民,有人饿极了,竟抓起墙根的观音土往嘴里塞。这场景,后来被一个叫白居易的年轻人写进诗里,不过那是后话了。
(史料依据:《资治通鉴》载“京畿饥,罢吏俸,市井腾贵”;《旧唐书·李实传》记其“专务聚敛,民穷无告”)
【东南的棋局:李锜买官】
八月暑气正盛,浙西观察使李锜在扬州宅邸里摆了一桌酒。酒过三巡,他掏出一只檀木匣子,笑眯眯递给座上一位紫袍宦官:“公公辛苦,这点薄礼孝敬宫里。”匣子一开,金饼子摞得整整齐齐,晃得人眼晕。
不出十日,长安的诏书到了:李锜升任镇海节度使,统辖浙西、浙东六州。这位新节度使前脚接旨,后脚就干了两件事:一是把两税钱粮截留大半,美其名曰“养兵防贼”;二是招募数千亡命徒,取名“亲兵”,日夜操练。有人劝他收敛,他嗤笑:“朝廷?朝廷连河北三镇都管不住,还管得了我江南?”
(史料依据:《新唐书·李锜传》载“厚赂权幸,拜镇海节度使”;《资治通鉴》记其“蓄财练兵,朝廷不能制”)
【裴延龄之死:满朝放鞭炮】
十月秋风卷落叶,长安城突然传开一个消息:户部尚书裴延龄死了!
这裴延龄何许人?德宗跟前第一红人,靠两招混得风生水起:一是把国库虚账做成“盈余”,哄皇帝开心;二是专挑忠臣咬。当年宰相陆贽劝德宗节俭,他转头就诬告陆贽“收受贿赂”,害得陆贽差点掉脑袋。这回他病死家中,文武百官表面哀悼,回家却偷偷烧香:“老天开眼啊!”
唯独德宗抹眼泪:“裴爱卿鞠躬尽瘁……”底下大臣面面相觑,心里骂娘:这昏君没救了!
(史料依据:《旧唐书·裴延龄传》载“死,中外相贺”;《资治通鉴》记德宗“悼惜久之”)
【南诏献图:西南的体面】
十一月,一队披着犀牛皮甲的南诏使者进了长安。领头的手捧木匣,匣子里是一卷《南诏地图》,外加三只孔雀翎、十斛象牙。南诏王异牟寻在国书中写得恭敬:“小国臣服大唐,誓共抗吐蕃。”
德宗乐得胡子直翘,赏了金印和锦缎,还给异牟寻加封“检校司空”。退朝后,老臣们摇头:“南诏真听话?还不是韦皋将军在剑南屯了五万精兵!”
(史料依据:《新唐书·南诏传》载“献地图、土贡”;《资治通鉴》记德宗“赐异牟寻印,加检校司空”)
【陆贽离京:寒夜贬忠州】
腊月大雪,一辆破马车吱呀呀驶出长安城门。车里坐着前任宰相陆贽,裹着旧棉袍,怀里揣着一卷《春秋》。十天前,他还在大殿上痛骂裴延龄“欺君误国”,如今却被扣上“谤毁朝政”的帽子,贬去忠州当个闲差。
送行的只有老仆一人。老仆愤愤不平:“大人清廉一世,竟落得这般下场!”陆贽摆摆手,望着巍峨的宫墙苦笑:“陛下不是昏,是怕……怕藩镇,怕吐蕃,怕到只敢信小人。”
马车消失在风雪里。同一时刻,大明宫的德宗正听着宦官念诗,诗里写“天下太平”。
(史料依据:《旧唐书·陆贽传》载“贬忠州别驾”;《资治通鉴》记“中外惜之”)
【章末点睛】
贞元十九年的大唐,像一锅将沸未沸的水。关中饥民啃着树皮,东南藩镇磨着刀剑,朝堂上忠臣滚蛋,奸臣升天。德宗皇帝呢?他躲在深宫算账,账本上写着“天下太平”,却不知这“太平”二字,底下压着多少白骨和火药。
两年后,太子李诵继位,掀开“永贞革新”的大幕——但那是另一个故事了。至于陆贽?他在忠州埋头编医书,至死没再回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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