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须发皆白、拄着木棍的老汉颤巍巍地走上前,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十几颗晒干的、品相不算太好的山茱萸。“老…老总…这个…能换点盐不?家里小孙子…腿肿得老高…”他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哀求。
周福贵拿起一颗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心里估了价。这品相,在以前也就值几个铜板。他看了一眼顾长清,顾长清微微颔首。
“老哥,您这山茱萸是好东西!药性足!”周福贵大声说着,拿起旁边一个竹筒做的小盐勺,舀了满满一勺雪白的精盐,倒进老汉带来的一个破碗里。“来,这一勺,换您这些!够不够?”
老汉看着碗里那堆得像小山似的、雪白晶莹的盐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这比他想象的多了好几倍!“够…够了!太够了!谢谢!谢谢老总!谢谢大善人!”老汉激动得差点跪下,被旁边的妇女连忙扶住,他紧紧抱着那碗盐,如同抱着救命的仙丹,老泪纵横。
这一幕,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沉默!
“俺…俺有半篓子干蘑菇!都是秋里采的好货!”
“俺家攒了三张兔子皮!硝得可好了!”
“长官!俺这有块废犁头,死沉死沉的,您看能换点白面不?娃他娘刚生了崽,没奶水…”
“俺有几捆柴胡!治风寒顶好!”
人群一下子涌了上来,七嘴八舌,脸上带着急切和期盼。周福贵成了绝对的中心,他手脚麻利,眼疾手快,一边大声吆喝着维持秩序:“别挤!别挤!排好队!一个一个来!都有份!”,一边快速鉴别着乡亲们带来的东西,嘴里念念有词地报着价:“干蘑菇,中品,一篓换一包压缩干粮!…兔子皮,品相不错,两张换一小罐盐!…废铁?好家伙,这得有七八斤!算你…换两个罐头!…柴胡?地道!这一捆换半斤白面!”
方慧和后勤队的妇女们则负责称量、交割。白花花的面粉舀进乡亲们带来的破布袋;黄澄澄的罐头递到粗糙开裂的手中;珍贵的精盐小心翼翼地倒入各种简陋的容器。每一次交易完成,都能看到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绽放出发自内心的、难以置信的喜悦笑容。那种用自己微薄的产出,换回实实在在救命粮、救命盐的满足感,是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的。
顾长清没有过多干预交易过程,他信步走到空地边缘,目光平静地扫视着整个山坳。他的出现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力量。挺拔的身姿,冷峻而沉稳的面容,腰间悬挂的那支造型奇特的自动手枪(红警基地的制式武器),以及周围那几名如同标枪般挺立、眼神锐利扫视四方的护卫队员,都无声地宣告着这里的秩序和安全。
顾长清看到那个换到盐的老汉,正被同村的年轻人搀扶着往回走,嘴里还在不住念叨着“大善人”;他看到一个抱着换来的压缩干粮的年轻妇人,偷偷掰下一小块塞进身边眼巴巴看着的孩子嘴里,孩子脸上瞬间绽放出幸福的光芒;他看到几个汉子用木棍吃力地抬着换来的那袋白面,脚步却轻快得像是要飞起来…
这时,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眼神却异常明亮的年轻汉子,背着一个硕大的背篓挤到前面。他带来的东西很杂:几张品相极佳的狐狸皮,几块上好的野猪腿肉(用盐简单腌过),还有一大捆品相极佳的党参。周福贵看得眼睛发亮,给出了一个相当优厚的价格:两张狐狸皮换三个罐头和半斤盐,野猪肉换两斤白面,党参换五斤白面!
那汉子却没急着拿东西,他深吸一口气,目光越过周福贵,直直地看向站在一旁的顾长清,声音洪亮,带着山里人特有的直率:“长官!俺叫石大勇!李家沟的!俺不要这些罐头白面!俺…俺想跟您干!打鬼子!”
他这一嗓子,让喧闹的山坳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和顾长清身上。
顾长清目光如电,看向石大勇:“哦?为什么?”
石大勇胸膛起伏,眼中燃着怒火:“鬼子前个月扫荡李家沟!俺爹娘…俺妹子…都…都没了!俺躲在粪坑里才捡了条命!俺早就想找队伍报仇!可听说那些官军…哼!”他语气带着不屑,“俺在山里转悠好些天了!亲眼看着你们打死了鬼子的便衣队!刚才俺也看见了,你们是真有本事,真有家伙!还有…还有这灯!”他指了指不远处王大山他们临时架设的一盏用缴获汽车灯改的探照灯(虽然白天没开,但造型足以震慑),“还有你们给乡亲们换东西,实诚!不欺负人!俺石大勇这条命,就想卖给打鬼子、护乡亲的队伍!长官!收下俺吧!俺力气大,跑得快,打枪…打枪可以学!”
他的话音刚落,又有几个早就按捺不住的青壮年站了出来:
“长官!俺也愿意跟您干!换东西是活命,跟着您打鬼子是报仇!”
“俺会点木匠活!能给队伍修东西!”
“俺…俺虽然瘦点,但跑腿放哨绝对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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