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的烛火跳了跳,将白七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指尖抚过青铜鼎的纹路,银铃在腕间轻晃,那声音像根细针,扎得皮延林后颈发紧。"这鼎中的御赐牌碎片,"白七忽然开口,声线比烛火还轻,"并非来自普通百姓,而是那些曾受皇恩却遭背叛之人。"
皮延林的手指在身侧蜷了蜷。
他早看出这鼎有问题——从跨进密室那一刻,檀香味里就混着股铁锈味,像极了他去年在义庄闻过的,凝固三天的血。
此刻顺着白七的指尖望过去,鼎底刻着密密麻麻的铭文,在烛火下泛着暗青,像无数条小蛇在爬。
顾清欢的刀把在掌心沁出薄汗。
她往前半步,刀鞘磕在鼎沿上,"当啷"一声惊得烛火摇晃。"你怎么知道?"她盯着白七腕间的红绳,那半块"司"字玉牌在阴影里忽隐忽现,"圣君教的秘密,你倒比玄案司还清楚。"
白七没接话,只是抬了抬下巴。
皮延林立刻明白他的意思——运功。
《灵魂回响诀》中级篇的口诀在他脑子里滚了两圈,他闭眼前瞥见顾清欢绷紧的下颌线,像根拉满的弓弦。
灵识刚探进鼎内,皮延林就倒抽一口冷气。
那些碎片哪是金属?
分明是凝实的怨气,每一片都裹着撕心裂肺的哭嚎。
有老妇骂"狗皇帝过河拆桥",有书生喊"当年御赐的金腰带,原来是索命绳",最清晰的是个沙哑的男声:"我替他挡了十七箭,他却让我全家给叛贼陪葬!"
"这些碎片承载的不是善意,是被欺骗后的绝望。"皮延林睁开眼时,眼底还泛着微光,"圣君教正是利用这种情绪,编织出一套虚假的'仁慈规则'。"他想起上个月破的孤女投井案——那姑娘临死前还念着"圣君会替我伸冤",原来都是这鼎里的怨气在作祟。
顾清欢的刀"唰"地出鞘三寸。"所以那些自愿送死的百姓,"她的声音发颤,像冰锥砸在青石上,"是因为他们以为自己是在维护正义?"
白七终于转过脸。
他眼尾的泪痣在烛火下泛着红,像滴凝固的血。"他们相信自己是为天下苍生牺牲,"他指尖轻轻叩了叩鼎身,"殊不知这只是上位者操控人心的工具。"
皮延林的后槽牙咬得生疼。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蹲茶馆听书,老茶客总说"圣君慈悲",现在想来,那些故事里的"善举",哪次不是死了人之后才传得沸沸扬扬?
"等等。"他伸手去摸鼎沿,指尖刚触到青铜,一道冰凉的灵光顺着掌心窜进经脉。
眼前的景象突然扭曲——烛火、地图、白七和顾清欢的身影都淡了,取而代之的是漫天火光。
穿龙袍的男人背对着他,玄色绣金的龙纹在火里翻卷。
他脚边跪着个白发老臣,官服烧了半边,还在拼命磕头:"陛下,老臣对大晋忠心......"
"忠心?"龙袍男人转身,面容被火光映得模糊,"你忠心的是大晋,还是你手里的权?"他抬脚踹在老臣心口,"把他扔进去。"
几个甲士冲上来,老臣的哭嚎混着木柴爆裂声,刺得皮延林耳膜生疼。
等火光散尽,龙袍男人手里多了块碎片——和鼎里那些,一模一样。
"那道影子......"皮延林的声音发涩,"难道圣君......是他?"
地动突然袭来。
密室的烛火"噗"地全灭,顾清欢的刀立刻横在他面前。
黑暗里传来碎石滚落的声音,越来越近,像有千万只手在扒拉地面。
"看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白七的声音从左边传来,接着是打火石的轻响——他点亮了随身携带的油灯,昏黄光晕里,他指向密室角落的暗门,"这条道直通圣君教总坛外围。"
顾清欢反手抓住皮延林的手腕,刀鞘撞在他胳膊上:"走!"
皮延林被拽得踉跄,却忍不住回头看那口青铜鼎。
黑暗中,鼎身的铭文泛着幽蓝微光,像无数双眼睛在瞪着他们。
他摸了摸怀里的《灵魂回响诀》残卷——刚才那道灵光,似乎在卷角添了道新的纹路。
地道口的风灌进来,带着潮湿的土腥气。
白七走在最前面,油灯在他手里晃,把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顾清欢的刀始终没入鞘,刀身映着油灯,像条随时要扑出去的蛇。
"喂。"皮延林突然喊住白七。
油灯顿了顿。白七侧过脸,泪痣在阴影里像颗血珠:"怎么?"
"那半块'司'字玉牌,"皮延林盯着他腕间的红绳,"和阴阳司有关?"
白七笑了,笑声混着远处越来越近的轰鸣声:"等出了这地道,你想问什么,我都答。"他转身继续往前,油灯的光渐渐淡成个小点,"但现在......跑快点。"
顾清欢拽着皮延林的手紧了紧。
皮延林能感觉到她掌心的薄茧蹭着自己的皮肤——这是她练刀十年磨出来的。
他忽然想起她总说"刀比人可靠",可此刻这只手,比刀还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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