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寿宴后的第三日,汪府收到了苏州文坛泰斗林老夫子的请帖——邀汪家小姐参加翌日在拙政园举办的春日雅集。
"荒唐!女子参加什么雅集?"汪勋乐将请帖掷于案上,茶盏震得叮当作响。
汪璒不动声色地拾起请帖:"林老夫子是父亲故交,他既相邀,我若不去,岂不失礼?"
"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抛头露面成何体统!"汪勋乐面色阴沉,这几日他加紧了对府内的巡查,却始终没找到"闯入书房"的贼人。
汪璒轻抚请帖边缘:"帖上写明可带一名随从。我扮男装去,不会有人认出。"
汪勋乐眯起眼睛,忽然笑了:"既然妹妹执意要去,不如带上你那'乐师'。听闻他诗才不凡,正好让为兄开开眼界。"
汪璒心头一紧。这是个陷阱——堂兄分明是想当众羞辱路杊,逼她承认与乐伎有染。但拒绝又会显得心虚...
"好啊。"她扬起下巴,"路杊的才情,确实该让更多人见识。"
汪勋乐没料到她会答应,眼中闪过一丝阴鸷:"明日我派人送你们去。"
回到西厢房,汪璒立刻唤来路杊,将雅集之事告知。
路杊听完,脸色微变:"这是鸿门宴。"
"我知道。"汪璒绞着手中的帕子,"但这也是个机会。林老夫子德高望重,门生遍布朝野。若能取得他的信任......"
"你想通过他向朝廷递消息?"路杊立刻会意,却又摇头,"太冒险了。一旦身份暴露..."
"所以我们必须小心。"汪璒从妆匣底层取出一张纸,"你看这个。"
路杊展开纸张,上面密密麻麻记着一串数字和符号:"这是..."
"那日我在堂兄书房暗格里看到的。当时来不及细看,只匆匆记下这些。"汪璒指着其中一组符号,"这个'牡丹锦'出现三次,每次都对应巨额数字。我查过织造局记录,这批锦缎本该上月运往京城,却迟迟未发。"
路杊眉头紧锁:"你觉得赃银就藏在这批绣品里?"
"很有可能。"汪璒点头,"明日雅集,苏州织造局的人也会出席。我想趁机探探口风。"
路杊沉思片刻,突然道:"我有个主意。林老夫子最爱茶道,明日雅集必有斗茶环节。若能取得头筹..."
"你就可以接近他!"汪璒眼睛一亮,"我记得你煮得一手好茶。"
路杊微笑:"在醉仙楼,茶艺是必修课。"
两人又商议了些细节,直到春桃来催就寝才分开。临走时,路杊忽然转身:"汪璒..."
"嗯?"
路杊深深看她一眼,最终只是轻声道:"明日小心。"
次日清晨,汪璒换上一身月白色男装,用玉簪束发,腰间挂一枚羊脂玉佩,活脱脱一个俊秀书生。路杊则作书童打扮,青衣小帽,却掩不住一身清朗气度。
汪勋乐派来的马车早已候在府外。上车前,他亲自来送,意味深长地看了路杊一眼:"好好伺候小姐。"
一路上,汪璒心神不宁。路杊却异常平静,甚至还有闲心指点她茶道要诀。
"记住,品茶先观色,再闻香,最后小口啜饮。"他声音很低,只有她能听见,"林老夫子偏好武夷岩茶,最厌浮沫..."
汪璒点头,不自觉地抓住他的袖子:"我有些紧张。"
路杊的手轻轻覆上她的指尖:"有我在。"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汪璒心头一暖。
拙政园内,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曲水回廊间已聚集了数十位文人雅士。汪璒以"汪瑾"之名入场,很快被引至一处临水凉亭。
"这位便是汪大人的公子?果然一表人才!"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笑呵呵地迎上来,正是林老夫子。
汪璒恭敬行礼:"晚生汪瑾,见过林老先生。"
寒暄间,她注意到亭中已有几位客人,其中就有苏州织造局的李管事和一位陌生中年男子——那人身着锦袍,气度不凡,正与林老夫子低声交谈。
"这位是京城来的黄大人。"林老夫子介绍道,"特意来苏采办绣品。"
汪璒心头一跳——京城来的?莫非与此案有关?
雅集正式开始,众人或吟诗作对,或挥毫泼墨。路杊作为"书童"侍立一旁,却不时被汪璒唤来研墨递笔,引来几位客人侧目。
"汪公子这位书童,气度倒不一般。"黄大人眯眼打量着路杊。
汪璒微笑:"自幼伴读,耳濡目染罢了。"
斗茶环节开始前,林老夫子突然提议:"今日春光明媚,不如先以'春'为题,即兴赋诗一首?"
众人纷纷叫好。汪璒正思索间,路杊已悄声道:"让我来。"
不等她回应,路杊已上前一步,向众人拱手:"小子斗胆,愿抛砖引玉。"
满座哗然。一个书童竟敢在如此场合献诗?林老夫子却饶有兴趣地点头:"请。"
路杊略一沉思,朗声吟道:
"东风不解语,吹梦到姑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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