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一声,孙猴子倒在了血泊之中,脸上却带着一丝释然的笑容。他,杀够本了。
一名满脸络腮胡子的老兵,挥舞着一把缴获来的大砍刀,左右劈砍,转眼间就砍翻了两名日本兵。
但更多的日本兵围了上来,几把刺刀同时捅进了他的身体。
老兵怒吼一声,用身体死死抱住一名日本兵,张嘴狠狠地咬在了对方的脖子上,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没有松口。
第一道战壕,很快失守。
周至在指挥所里,通过望远镜看着这惨烈的一幕,紧握着望远镜的双手,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发抖。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
“团长!”勤务兵看着周至那副要吃人的表情,有些担忧地叫了一声。
周至猛地放下望远镜,抓起桌上的一支汤姆逊冲锋枪,拉开枪栓,就要冲出指挥所。
“团长!团长!不行啊!”旁边的参谋和勤务兵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死死抱住
“您忘了林纵的交代了吗?您是指挥员!您不能上去啊!”
周至双目赤红,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像一头被困的猛兽。
他知道他们说得对,但他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兄们就这样一个个倒下。
“给老子……给老子接炮兵!”周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电话很快接通。
“我是周至!”周至对着话筒,几乎是咆哮着命令道
“目标,我方第一道战壕与第二道战壕之间!给我用炮弹,把小鬼子给我隔开!开炮!开炮!”
“团长!那……那我们的人……”电话那头的炮兵营长迟疑道。
“执行命令!”周至怒吼。
“轰!轰轰!”
几发122毫米榴弹炮的炮弹,带着刺耳的呼啸,落在了第一道战壕附近。
恐怖的爆炸威力,瞬间将那片区域的日军士兵炸得血肉横飞,有效地迟滞了日军向第二道战壕的冲击势头。
但也有些来不及撤退的新四团伤员,不幸被炮火波及。
周至闭上了眼睛,两行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滑落。
然而,日军的攻势并未因此减弱。
更多的日军士兵,踏着同伴的尸体,越过被炮火犁过一遍的区域,继续向第二道、第三道战壕发起猛攻。
新四团的战士们,依托着工事,顽强抵抗。
子弹打光了,就用刺刀,用枪托,用工兵铲,甚至用牙齿!
阵地上的喊杀声、枪炮声、爆炸声、临死前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悲壮而惨烈的死亡交响。
夕阳西下,血色的残阳,将整个战场映照得如同修罗地狱。
新四团的第二道防线、第三道防线,相继被日军突破。
此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周至和他的指挥部,退守到了最后一道防线。
最后一道防线,也是最单薄的一道。
它更像是一道象征性的屏障,横亘在日军与建仓县腹地之间。
战壕挖得匆忙,工事也远不如前三道坚固。
周至站在残破的指挥所门口,望着山下黑压压如同潮水般再次涌来的日军,眼神平静得有些可怕。
他知道,这条防线,恐怕连一个小时都守不住。
林楚生交代的坚守三天的任务,如今看来,已是遥不可及的奢望。
“团长,我们……我们还剩下多少人?”一名浑身浴血的连长,声音嘶哑地问道。
他的胳膊上缠着简陋的绷带,鲜血依旧不断渗出。
周至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扫视了一眼阵地上稀稀拉拉的身影。
还能站着的,加上指挥所的参谋、通讯兵、炊事员,恐怕已经不足百人了。而且个个带伤,弹药也所剩无几。
“林纵说过,就算战至最后一人,也决不能后退半步。”
周至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残存战士的耳中。
战士们沉默了,但他们眼中重新燃起了决绝的光芒。他们知道,这是最后的战斗了。
周至深吸一口气,拿起桌上的电话,接通了后方的炮兵阵地。
“杨天山吗?”周至的声音异常平静。
“团长!是我!您有什么指示?”电话那头,炮兵营长杨天山的声音带着焦急。他能想象到前线战况的惨烈。
“杨天山,听我命令。”周至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膛里挤出来的
“从现在开始,不必再顾及误伤。将你们所有的炮弹,全部倾泻到我们新四团的阵地上!记住,是我们的阵地!”
“什么?!”杨天山在电话那头失声惊叫,“团长!您……您说什么?这……这绝对不行!您……”
“这是命令!”周至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丝冰冷的决绝
“执行命令!让小鬼子也尝尝,被自己人炮火覆盖的滋味!
告诉弟兄们,打光所有炮弹,然后……自行突围,去找主力部队!”
杨天山沉默了,电话那头只传来粗重的喘息声。他明白,周至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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