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牧说罢,李承乾若有所思的坐在那儿,静静的发起了呆......
不得不说,方才赵牧的当头棒喝。
令他原本昏沉沉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心中那股委屈和不甘,也似乎是在逐渐消散。
尤其是那盲目自大到让他都快认不清自己的那阵飘飘然,此刻也总算彻底不见了......
恐怕也唯有赵兄,敢将这些勾当,全部掰开揉碎摆在自己面前,并毫无遮掩的将自己这阴暗的想法嗤之以鼻....
良师益友,这便是良师益友......
池水氤氲,暖香浮动,可李承乾却如坠冰窟,通体生寒。
细细密密的冷汗从李承乾额头渗出,混入池水蒸腾的雾气,沿着鬓角滑落。
那些精心盘算的名单,那些雷霆扫穴的狠厉手段,此刻在赵兄赤裸裸的剖析下,竟是显得如此幼稚可笑,甚至是……自寻死路!
父皇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仿佛就在这氤氲水汽中冷冷注视。
“赵兄……”李承乾声音沙哑得厉害,仿佛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说道,“是......是我糊涂了。”
赵牧没说话,只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温热的黄酒,慢悠悠地啜饮着,眼神瞅着那水面上云雾缭绕般的蒸腾水汽。
平静无波,却是比任何斥责都让李承乾无地自容。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池水的硫磺气息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作用,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他抹了把脸,眼神里的怨毒和狂热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虚脱的清明道:“赵兄,是孤错了!”
“方才赵兄教训的没错,孤这权柄......是父皇给的。”
“也是朝廷为国战事而托付于孤,非是承乾私器。”
“此等关头,妄动私刑剪除异己,无异于自掘坟墓。”
“魏王……还有他那些人,眼下.....孤动不得。”
艰难地吐出“动不得”几个字,李承乾像是耗尽了力气,重重靠回躺椅。
权力的滋味甘美如醴,却也如饮鸩止渴。
赵牧的话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他膨胀的欲望下脆弱的根基。
这根基,是皇帝的信任,是国事的重托。
稍有不慎,顷刻崩塌。
“殿下真想明白了?”赵牧这才瞥了他一眼,语气平淡问着。
李承乾很认真的点了点头,道:“赵兄,孤真的明白了......”
可谁料赵牧却是气陡然加重,如同重锤落下似的质问道:“那我倒是想问问殿下可知......你现在最缺的是什么?”
“最缺......”李承乾这下也被问懵了。
他仔细想了想,却发现自己眼下好像......什么都不缺?
做了十几年太子的他,以往总觉得自己除了一个虚位以外,一无所有,甚至觉得活得连青雀那个小小的魏王都不如。
毕竟青雀至少还有父皇恩宠.......
所以才会变得那般荒唐、颓废。
可现在......
父皇的恩宠,自己还缺吗?
论权势,翻遍史书,都找不到比自己更有权力的储君了!
自然也是不缺.......
那自己到底缺什么呢?
一时间,李承乾被赵牧这一句话,引导的彻底陷入了沉思。
可赵牧见这小子半天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也只能是笑着摇了摇
头,给其答疑解惑道:“殿下,其实你如今缺的东西真的很多!”
“很......多吗?”李承乾这下彻底懵了。
“对,很多很多!”赵牧直接点头,人也变得一本正经说道:“殿下,你缺的人心!”
“还缺那份一国储君本就该有的心胸和气度!”
赵牧每说一句,李承乾的脸色就灰败一分,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攥着躺椅扶手,指节都捏的根根发白,微微颤抖。
赵牧的话像冰冷的刀子,把他膨胀的野心下藏着的致命危机和脆弱根基,血淋淋地剖开。
“李承乾,”赵牧的声音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定力,他赤脚走回躺椅坐下,端起温热的黄酒喝了一口,“百斤强弓,最要命的时候,是引而不发!”
“如今弦绷紧了,箭搭稳了,开弓的手就得稳得像山,眼毒就得像鹰,而且只能死死盯着那唯一的靶子!”
“你如今的目标只能有一个!”
“那就是打赢这场仗,彻底灭了薛延陀!”
他放下酒杯,目光如古井寒潭看着李承乾:“殿下,你要清楚如今手里攥着的权,就是那张拉满了的弓,得引而不发,得沉住气!”
“这场仗打胜了,殿下运筹帷幄坐镇后方的功劳,那就是足以刻碑立传的金字招牌!”
“更是无论如何都抹不掉也塌不掉的根基!”
“到时候......殿下挟大胜之威,声望顶天。”
“魏王府那些虾兵蟹将,自然也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届时煌煌大势在殿下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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