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剑插在擂台中央。第十七个对手躺在血泊中,看客们的喝彩声像潮水拍打耳膜。
"还有谁?"他扯开破烂青衫,露出腰间酒葫芦。自三年前从幽州逃出,这双剑饮过流寇血,斩过契丹马,却始终找不到该去的地方。
驿道尽头烟尘大作。契丹使团的金顶马车缓缓驶来,护卫武士的锁子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黄逍遥眯起眼睛,看到马车帘隙间有寒芒一闪。
"好剑!"他仰头灌酒,酒液淋湿胸前伤口也浑然不觉。使团停住,车帘掀起,露出半张戴着青铜面具的脸。那人屈指一弹,羊皮卷如利箭射向擂台。
黄逍遥双剑交击斩开皮卷,空中爆开一团磷粉,显出北斗七星图案。磷火中传来沙哑声音:"明日子时一刻,云州军营,左大都尉见,七星映剑。"他浑身剧震——三年前那个雪夜,传授剑法的黑衣人临走前说过:"七星映剑时......"
七人到云州营时,顾远暗卫早已潜伏多时,残月隐入云层,黄河的涛声裹着寒意。七道黑影被暗卫蒙眼带入中军一处偏帐,帐内未点灯烛,唯有火盆中跳动的炭火映出顾远那冷峻的侧脸。他指尖摩挲着狼牙符,目光扫过被带来的七人——北斗七子的呼吸声或粗重、或轻浅,却无一不带着紧绷的杀意。
“王畅,”顾远开口,声音如铁器刮过青石,“你腰间寒铁链的第三环内,刻着‘王铁锤’三字。”
水匪头目猛地抬头,蒙眼布下喉结滚动——那是他亡父的名讳,十年前随西都城破一同埋入黄土。顾远抬手掷出一物,声清脆刺耳。王畅腕间一沉,竟是半截断裂的陌刀,刀柄饕餮纹与他腰间刀的雕花严丝合缝。
“天佑元年,你父为汴州刺史铸刀三百柄,”顾远拨动炭火,火星溅在陌刀残刃上,“刺史却将他灭口,谎称刀胚有瑕……如今这三百柄刀,正在耶律洪的亲卫营里饮血。”
王畅浑身剧震,暗卫扯下他的蒙眼布,火光刺痛双眼的刹那,他看见刀身反光中映着云州军械库的图册——那些陌刀的形制,与他父亲的手稿分毫不差。
帐帘忽被寒风掀起,姬炀白发如霜,未等暗卫动作,指尖已凝出寸许冰棱。顾远却轻笑一声,将酒樽推至案边:“京兆府姬氏商行的地窖第三层,藏着六坛埋了二十年的女儿红。”
冰棱“咔嚓”碎裂,姬炀瞳孔骤缩——那是他家族覆灭前,为小妹及笄礼备下的酒。
“令妹没死。”顾远语出如刀,劈开帐内死寂。他甩出半幅染血罗帕,帕角绣着歪斜的“炀”字,“乙室部将她充作女奴时,我的人换了她的鸩酒。”
李襄暴起,破空声未至,顾远的弯刀已抵住他咽喉。帐外传来铁甲摩擦声,暗卫的弩箭对准众人后心。
“轻功了得?”顾远刀锋下压,血珠顺着李襄脖颈滑落,“三年前潞州粮仓失火,三百契丹兵追捕的盗粮者,左肩箭伤每逢阴雨便发作——是你吧?”
李襄僵在原地。那夜他中箭坠崖,醒来时箭伤已被草药敷裹,崖底还留着半块刻着狼纹的铜牌——此刻正挂在顾远腰间。
邹野嗤笑,道袍无风自动:“左大都尉查得仔细,却不知‘亢龙有悔’的道理?”他足尖在地上划出坎卦,袖中木剑已抵住身后暗卫咽喉。
顾远不恼反笑,掀开帐中屏风。一张浑河沙盘赫然显现,水流中漂浮着数十艘微缩战船——正是三日前邹野设计歼灭契丹水师的阵型。
“邹公在龟甲上刻第六道裂痕时,可算到此局?”顾远指尖点向沙盘某处,木船突然燃起幽蓝火焰,与那夜浑河上的猛火油一模一样。
左耀怒吼欲起,却被沙盘下的机关锁扣住铁棍。顾远扔给他一卷羊皮,上面绘着他养父战死的山谷地形,朱笔圈出之处,正是当年契丹伏兵的暗哨。
“力能扛鼎,却护不住至亲,”顾远声如寒铁,“不如与我斩尽仇寇。”
左耀双目赤红,铁棍轰然砸地,沙盘震颤如雷。
黄逍遥长笑,袖中剑光如电,直取顾远面门!暗卫弩箭齐发,却见他双剑画圆,箭矢尽数钉入帐柱。剑尖距顾远三寸时,一方玉匣忽现案上——匣中《落英剑谱》残页泛黄,正是他师门失传的最后一式。
“沧州左营的剑碑下,埋着你师父的左手剑。”顾远岿然不动,“他临死前刻在地牢墙上的血字,你可看全了?”
剑锋倏停,黄逍遥腕间青筋暴起。那夜他杀入地牢,只见墙上血书“七星”二字,原以为是仇家名号,而今……
炭火“噼啪”炸响,顾远割开掌心,血滴入七星狼头樽:“诸君血仇,我皆可偿。但我要的,是这天下再无契丹铁蹄踏碎的中原!”
李鹤道:“只要你帮我宰了那个乙室部右眼带疤者,我这条命给你都行!”他掷出染血的青铜面具,正是当年凌辱其母的契丹贵族信物。
"都尉好手段。"邹野拨动算盘,珠响如金戈交鸣,"只是不知我等七人性命,值几钱几何?我等皆是中原人,为何要帮你这个契丹人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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