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雨了,顺着陈安子的下巴滴落,冰凉的触感让他短暂回想起那个改变一切的那场雨。
多久了?三个月还是五个月?还是?
那场雨夺走了无数生命,却也让他遇见了这么多的战友,建立了这个家园。
"安子,东墙缺口补好了。"李志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满手是血,却看不出是他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陈安子点点头,目光扫过战场。
果园外围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尸体,有新秩序的士兵,也有那些被改造的可怜人。
雨水冲刷着血迹,在泥地上画出诡异的暗红色溪流。
"发现三个活口。"老吴拖着一名重伤的敌军士兵走来,像丢麻袋一样扔在陈安子脚边,"这个可能挺不了多久了。"
士兵痛苦地呻吟着,年纪看起来不超过二十岁,胸前的铭牌写着"R.泰勒"。
他的腹部有个可怕的伤口,肠子隐约可见。
陈安子蹲下身时,男孩惊恐地睁大眼睛,颤抖的手摸向腰间——那里只有一把空枪套。
"别...别杀我..."男孩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妹妹...他们说我妹妹..."
话没说完,他就晕了过去。
"林萱!"陈安子高声呼唤,"这里需要急救!"
林萱匆匆赶来,在看到伤者时闪过一丝犹豫:"这是新秩序的人...我们的医疗物资..."
"他是个人。"陈安子打断她,"先救活,再决定怎么处理。"
林萱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开始处理伤口。
当她剪开士兵的衣服时,一张照片从口袋里飘出来——上面是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站在一片向日葵前灿烂地笑着。
"他说...他有个妹妹。"陈安子捡起照片,雨水已经浸湿了边缘。
林萱的手停顿了一秒,然后更加迅速地开始缝合伤口。
远处传来争吵声。
陈安子走过去,看到老吴和李志正对峙着,中间是另一个被俘的新秩序士兵——这次是个清醒的。
"必须处决他!"老吴的匕首抵在俘虏脖子上,"他知道我们的防御布置!"
李志的手指对准了老吴:"我们不是新秩序,不杀俘虏。这是底线。"
俘虏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左眼戴着黑色眼罩。
令人意外的是,他看起来异常平静,甚至带着某种解脱的表情。
"你们吵个屁。"眼罩男突然开口,声音沙哑,"要杀就杀,反正我老婆孩子都在他们手里,回去了也是死。"
陈安子走上前:"什么意思?"
眼罩男苦笑:"新秩序的规矩——士兵家属集中'保护'。任务失败,家人陪葬。"
他抬头直视陈安子,"你们果园有叛徒,对吧?我们每次都能精准找到薄弱点。"
这句话像炸弹般在人群中炸开。
老吴的匕首微微下垂:"谁?"
"不知道,情报是单向传递的。"眼罩男耸耸肩,"但肯定是个你们信任的人。高层最喜欢这样玩——让人背叛自己最珍视的东西。"
陈安子想起老王头,想起他偷走的树脂样本。
但老王头已经逃了,难道还有别的内鬼?
"把他关起来,单独关押。"陈安子命令道,"等伤兵醒了再一起审问。"
雨越下越大。
陈安子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医疗帐篷,却在门口听到夏可可温柔的声音:
"慢点吃,这里还有。"
掀开帘子,他看到夏可可正在给三个孩子分晚餐——小米、小杰和阿宝。
令人惊讶的是,孩子们面前的食物几乎没动,而是小心地包在一块布里。
"在干什么?"陈安子问。
三个孩子像受惊的小鹿般僵住了。
最后还是小米鼓起勇气:"我们...我们想留给7号姐姐。她今天救了我们,但自己没吃晚饭..."
夏可可的眼睛瞬间湿润了。
她蹲下身抱住孩子们:"傻孩子,7号姐姐有特殊食物。这些是给你们的,快吃吧。"
陈安子静静退出帐篷,胸口涌起一股暖流。
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孩子们依然保持着最纯粹的善良。
夜色渐深,陈安子独自登上了望塔。
果园在雨中显得格外宁静,如果不是那些破损的围墙,几乎看不出刚经历一场恶战。
远处,变异苹果树的轮廓在雨幕中若隐若现——自从那场奇异的变化后,它似乎安静下来,恢复了普通果树的模样。
"就知道你在这儿。"夏可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递给陈安子一杯热茶,是用野薄荷和少量蜂蜜泡的。
陈安子接过茶杯,两人的手指相触,纹路泛起熟悉的橘红色微光。
"今天那个俘虏说的话..."夏可可靠在栏杆上,"关于叛徒的事。"
"你在想谁?"
夏可可摇摇头:"不是具体某个人...而是在想,如果有一天新秩序抓了我或者孩子们威胁你,你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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