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疑似伤损波形复核任务交给你,和张师傅一起平行分析。天亮前必须拿出初步结论。津贴,按三倍计算。”王杰推了推眼镜,精准地抛出诱饵。
“三倍?!”林野拒绝的话瞬间卡在了喉咙里。脑子里的算盘噼里啪啦响了起来:三倍!一夜顶三天!五十万的进度条能往前跳一大格!这个诱惑太大了!线路工区的恐怖画面再次浮现。
“干……干就干!”对金钱的极度渴望压倒了所有疲惫和抗拒,他几乎是咬着牙应承下来。
监控中心只剩下仪器的嗡鸣和敲击键盘的声音。林野站在巨大的屏幕墙前,左侧是智能系统输出的复杂波形图,右侧是张师傅手绘的、标注着密密麻麻注释的频率谱曲线。汗水不知不觉浸鬓角,顺着脸颊滑落。他在京都实验室养成的技术记忆在强大的压力(主要是三倍津贴的诱惑)下被强行唤醒。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在两侧屏幕上来回扫视。频谱图在4700Hz附近的一个极其狭窄的频段上,出现了细微但关键的分歧!智能系统的算法在这个特定频率组合下似乎产生了过度敏感,放大了某种背景噪声;而张师傅的感官和经验,恰恰在这个高频微弱信号区域可能存在感知盲点!
“找到了……”林野瞳孔微缩,心中豁然开朗。但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并非解决了技术难题的成就感,而是——“三倍津贴稳了!”
“王主任,张师傅,问题点找到了!在4700Hz附近,需要立刻进行现场涡流复测验证!”林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但那激动纯粹源自金钱的召唤。
零下五度的寒夜,大漠线目标区段。寒风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轨道旁临时架起的探照灯在无边的黑暗中投下惨白的光柱,像两道脆弱的伤疤。林野穿着厚厚的棉工装,依然冻得牙齿打颤。他毫无形象地跪在冰冷刺骨、棱角分明的道砟石上,戴着线手套的手指几乎冻僵。他咬着牙,笨拙地挤出粘稠的耦合剂,仔细地涂抹在冰冷的钢轨轨腰上。冰冷的耦合剂接触到皮肤,激得他一个哆嗦。他拿起沉重的涡流探头,深吸一口气,开动仪器。刺耳的摩擦声响起,探头紧紧压在轨腰上,开始缓慢移动。周围一片死寂,只有寒风的呼啸和探伤仪电流的嘶鸣。
王杰、刘鑫、亚历克斯等人围在监测屏幕前,神情凝重。林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半是冻的,一半是紧张的——千万别判断错误,那三倍津贴就飞了!
突然!当探头移动到林野圈定的可疑区域附近时,原本平稳的监测屏猛地爆发出刺目红光和一阵尖锐得几乎要撕裂耳膜的警报声!
“找到了!伤损确认!”亚历克斯第一个吼了出来,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劈叉。他那张被寒风刻满红痕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好家伙!真有你的,林野!”刘鑫狠狠拍了下大腿,冻僵的脸上挤出笑容,转头对王杰喊道,“老王,快看!波形特征清晰,典型的核伤!”
原本死寂紧绷的空气瞬间被点燃。围在监测屏幕前的几个人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叹和低语,疲惫和紧张被巨大的兴奋冲散。有人用力跺着麻木的脚,试图驱散严寒,也像是在发泄积压的压力。
王杰没有立刻说话,他向前迈了一大步,几乎要把脸贴到冰冷的屏幕上。他紧抿着嘴唇,眼睛死死盯住屏幕上那道异常陡峭、反复跳跃的回波信号——这正是钢轨内部存在严重疲劳损伤(核伤)的铁证。他反复对比着波形特征,手指无意识地捻着冰冷的操作按钮。
足足过了十几秒,王杰紧绷的肩膀才终于松弛下来。他长长地、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白色的哈气在探照灯下凝成一大团白雾。他转过头,脸上那一丝如释重负迅速被一种毫不掩饰的、带着震撼的赞许所取代。他看向瘫坐在道砟石上的林野,声音沉稳却透着前所未有的分量:“干得漂亮,林野!点位精准,判断无误!这是条硬核的大鱼!”
三倍津贴,稳了。这句话他没说出来,但所有人都明白。
林野听到王杰的肯定,紧绷到极致的心弦“啪”地一声断开了。他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彻底瘫软下去,重重跌坐在冰冷坚硬、棱角分明的道砟石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喷涌出浓烈的白色雾气,在惨白的探照灯光下翻腾。彻骨的寒意如同潮水般重新席卷全身,手指和脚趾传来的刺痛麻木感反而更加清晰了。冻僵的脸颊肌肉抽搐着,想笑,却只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汗水早已在棉工装内层冻结,此刻贴在背上,冰冷刺骨。一半是脱力,一半是后怕——如果自己判断失误,让大家在这地狱般的寒夜里白折腾一场……
“快!标记位置!详细记录波形数据!亚历克斯,拍照留证!刘鑫,复核一次探头位置!”王杰迅速从赞许中切换到工作状态,语速快得像连珠炮。现场的气氛再次变得紧张而有序,只是这次的紧张充满了目标明确的干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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