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认知带来的荒谬感和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悸动,瞬间压倒了连日来的恐惧和疲惫。楚明凰……她到底在想什么?这纵容,这沉默的接受,甚至这……不够体面的偷吃证据?仅仅是因为那“甜汤”合了她的口味?还是有更深层、更危险的原因?
日子在甜香与不安中滑过。沈昭的“焦糖珍珠奶茶”经过无数次调整,终于达到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口味。御膳房的御厨们甚至偷偷向她请教了“珍珠”的做法,宫里私下开始流传起这种新奇的点心,只是谁也不敢说那名字古怪的“奶茶”来自何处。
就在沈昭几乎要麻痹自己,以为这种提心吊胆的“平静”会持续下去时,一个寻常的深夜,变故陡生。
栖凰殿偏阁里,沈昭正对着一堆草药和那卷记载着南疆蛊毒分子式的竹简苦思冥想。烛火跳跃,映着她紧蹙的眉头。女帝给的“三日”早已过去,虽未再提,但这把悬顶之剑从未消失。她必须尽快找到解毒的突破口,这或许是她唯一的保命符。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明显不同于寻常宫人走动的脚步声,带着一种刻意压低的急促。沈昭心头一凛,下意识地吹熄了手边的蜡烛,将自己隐入黑暗之中,屏住呼吸。
偏阁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隙。一个纤细的身影如同受惊的兔子般闪了进来,带着一股夜风的凉意和……一股极其浓郁、甜得发腻的焦糖香气!
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沈昭看清了来人的脸——是楚明凰身边一个不起眼的洒扫小宫女,名叫阿箬,平日里沉默寡言。此刻她脸色苍白,额上全是细密的冷汗,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用锦帕包着的小包裹,那浓郁的甜香正是从包裹里散发出来的。
“王……王妃……”阿箬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扑通一声跪倒在沈昭面前,“求您……求您救救奴婢!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
沈昭的心沉了下去。她点亮了手边另一盏更小的烛灯,昏黄的光晕照亮了阿箬惊恐的脸和她怀中那个包裹。
“怎么回事?”沈昭压低声音,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个包裹。
阿箬颤抖着解开锦帕,里面赫然是一个小巧的、本该放在御书房案头的、盛放“焦糖珍珠奶茶”的琉璃盏!盏壁光滑,但里面空空如也,只在盏底残留着几颗深褐色的“珍珠”和一点浓稠的糖浆痕迹。
“奴婢……奴婢夜里当值打扫御书房外间,”阿箬语无伦次,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闻着……闻着那味道实在……实在香得紧……陛下案头这盏……好像还剩一点……奴婢……奴婢一时鬼迷心窍……”她羞愧地低下头,身体抖如筛糠,“就……就偷偷舔了……舔了一口……真的就一口!奴婢知道错了!求王妃开恩,别告诉陛下!奴婢会被打死的!”
偷吃女帝的奶茶残渣?
沈昭只觉得一阵荒谬绝伦。楚明凰的积威之深,竟让一个小宫女连她剩下的残羹都恐惧至此。然而,看着阿箬手中那盏壁残留的深褐色糖渍,一个更惊悚的念头瞬间攫住了沈昭——这盏子,是楚明凰用过的!上面残留的,很可能不止是糖浆,还有……
沈昭胃里一阵翻腾。她强压下不适,盯着那盏子底部的痕迹,眉头越皱越紧。不对。阿箬说只舔了一口,可那盏底残留的糖浆痕迹……似乎过于浓稠了?颜色也更深,带着一种近乎干涸的黏腻感。这不像仅仅舔食过一口的痕迹。
“你确定只舔了一口?”沈昭的声音冷了下来。
“奴婢发誓!真的只舔了一口!”阿箬惊恐地抬起头,泪眼婆娑,“那味道……太甜了……甜得发齁……奴婢只尝了一点点就受不了了……”
甜得发齁?沈昭心头猛地一跳。她给楚明凰调制的奶茶,糖度是经过反复试验的,是楚明凰亲口默许的“刚好”,绝不会“甜得发齁”到让一个偷吃的小宫女都受不了的地步!
除非……楚明凰自己后来又往里加了东西?加了什么?为什么要加?
一股寒意顺着沈昭的脊椎爬升。她忽然想起楚明凰颈间那个对她血液有奇异反应的玉坠。难道这嗜甜……也和那蛊毒有关?她心中警铃大作,一种不祥的预感骤然升起。
就在这时——
“吱呀……”
偏阁那扇沉重的木门,被一只骨节分明、戴着鎏金护甲的手,缓缓地、彻底地推开了。
冰冷的夜风倒灌而入,吹得烛火剧烈摇曳,光影在墙壁上疯狂跳动。
门口,一道玄色的身影如同索命的修罗,悄无声息地伫立在那里。楚明凰只穿着单薄的寝衣,长发未束,散落在肩头,在昏暗的光线下,那张脸美得惊心动魄,也冷得令人窒息。她的凤眸深不见底,如同两口幽寒的古井,清晰地映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阿箬,以及阿箬手中那个刺目的、残留着糖渍的琉璃盏。
她的目光,最终沉沉地落在了沈昭身上。唇角,似乎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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