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建国说到这里,声音又压低了,凑近陈默的病床,脸上那副“推心置腹”的表情令人作呕:“小陈啊,你看你现在这样,一时半会儿也上不了班。小雪呢,身子骨还得好好养着,以后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这借的钱,利息滚起来吓死人!与其被外人逼得走投无路,不如…肥水不流外人田?”他眼中精光闪烁,图穷匕见,“小伟这生意,有前途!你把这钱,先挪给他用用,算是入股!等他那摊子运转起来,赚了钱,别说还你的本金,利息也少不了你的!还能帮衬你们小两口以后的日子!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
李金花停止了夸张的哭嚎,紧张地盯着陈默的反应。王艳的眼中爆发出贪婪的光芒,紧紧盯着陈默,仿佛在看一座待挖的金矿。杨伟也放下了手机,虽然脸上还是那副不耐烦的样子,但眼神也瞟了过来,带着一丝势在必得的阴鸷。
陈岚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弟弟躺在病床上,刚刚签了抵押祖宅的卖身契,欠着能把人逼疯的高利贷,而杨家人,就在他伤口上撒盐的此刻,竟然如此堂而皇之地开口索要那笔卖命钱!还美其名曰“入股”、“两全其美”?!
“你…你们…”陈母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杨建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陈岚猛地将母亲护在身后,胸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尖锐起来:“杨叔!您这话什么意思?陈默为了救小雪,房子卖了,债台高筑,连命都差点搭进去!现在刚做完手术,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您说的那笔钱,是张磊抵押厂子换来的救命钱!是疤脸强的高利贷!是催命的符!您让他拿什么去‘入股’?!拿他这条还没好利索的命吗?!”
她的质问如同锋利的刀子,掷地有声。
杨建国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那副虚假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的阴沉和不悦。他还没开口,一旁的李金花已经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指着陈岚的鼻子尖声骂道:
“哎哟喂!陈岚!你这话说的可就不中听了!什么叫催命符?什么叫拿命入股?我们这不是在替小陈想办法吗?那高利贷是好惹的?利滚利,你们还到猴年马月去?我们家小伟有正经营生!是看得起你们才拉你们一把!怎么?我们杨家还能坑了你们不成?小陈救了我们小雪,我们感激!但一码归一码!这借钱周转生意,也是正经事!小雪,你说是吧?”她最后把矛头转向女儿。
杨雪靠在床上,脸上适时地浮现出委屈和左右为难的表情,她咬着苍白的下唇,目光盈盈地看向病床上的陈默,声音又轻又软,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哽咽:“默默…我知道家里困难…可是…哥也是为了咱们以后着想…他要是事业有成了,也能帮衬咱们…总比…总比被那些放高利贷的天天逼着强…”她说着,眼圈又红了,轻轻抚摸着平坦的小腹——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却带着无声的控诉和筹码。
“就是!”王艳立刻帮腔,声音又尖又利,“陈岚姐,你也太不识好歹了!爸和妈还有大哥,这可都是为了你们好!大哥那生意,多少人想入股都没门路呢!陈默哥现在躺着,小雪姐身体也不好,那钱放你们手里,不也是被高利贷白白吃掉利息?给了大哥,钱生钱,以后你们日子也好过不是?这可是双赢!别把好心当驴肝肺!”她翻着白眼,语气刻薄,仿佛陈岚和陈默占了天大的便宜还不知感恩。
“哼!”窗边的杨伟终于发出一声冷哼,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不耐烦,“爱给不给!好像老子求着你们似的!没点眼力劲儿!守着那点棺材本等死吧!”他声音不大,却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陈默的心口。
杨建国抬手,制止了妻儿的七嘴八舌,但那阴沉的目光却像实质的冰锥,牢牢钉在陈岚脸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小岚,你是读过书的人,怎么说话这么冲?什么叫我们索要?我们这是在帮你们想办法!在替你们分担压力!一家人互相帮衬,天经地义!小陈为了小雪付出,我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现在小伟有机会,拉你们一把,你们不领情就算了,还这种态度?”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强压下怒火,目光转向病床上一直沉默如同石像的陈默,声音放缓,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小陈,你是当家的男人!你来说句公道话!爸和你哥嫂,是不是为你们好?这笔钱,是放在你手里被高利贷啃光,还是交给你哥,让它生钱,以后帮你们两口子撑起这个家?你自己掂量掂量!”
所有的目光,如同沉重的铅块,瞬间全部聚焦在陈默身上。
杨家四口人,眼神里充满了逼迫、贪婪、不耐和一丝隐藏的威胁。
陈岚和陈母,眼中是绝望、痛苦和无声的祈求。
杨雪,则是一副楚楚可怜、仿佛陈默一句话就能决定她命运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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