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垂面容,目光惊恐万状地在阴翳侧影与窗内之间扫过,几次想缩回黑暗又被无形恐惧钉在原地。颤抖的手指像要掐进大腿,嘴唇嗫嚅着却死死咬住。
最终,那恐惧绝望的目光触及老者阴沉侧脸时骤然定格,仿佛看到无法逃脱的宿命。
轰——!
画面骤然扭曲、颠倒、燃烧!
震耳欲聋的巨响炸在识海深处。整个独孤府邸陷入火海与血腥。府门外,呼喝、哭喊、兵刃撞击、马蹄碎石声混乱咆哮。
火影摇曳的混乱庭院中,独孤焕高大的背影在无数甲士刀光中屹立如山!他背对着这里,面向大门方向,虬髯沾着鲜血,仰头发出一连串豪迈到撕裂喉咙的狂笑!那笑声中是无尽悲愤、诀别、绝望与……解脱!
“是我!是我独孤焕!修炼猫鬼邪术!勾结前朝余孽!觊觎国祚!图谋不轨!皆是我一人所为!!与独孤家无关!与旁人无关!!要杀要剐,冲老子独孤焕一人来——!哈哈哈——!!”
每一个字都如惊雷,劈在宇文宁(杜子鸣)意识之上,几乎将他脆弱“灵魂”震裂。肝胆俱裂的剧痛!撕心裂肺的悲鸣堵在喉咙无法发出!
“六叔——!!”意识深处炸开一声如同濒死幼兽般的凄厉无声呐喊!
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猛地将他从那燃烧毁灭的景象中拽走。
视角疯狂拔高、混乱模糊。独孤府在视野中迅速缩小、扭曲。风声呼啸,冰冷空气如利刃刮过。恍惚间只瞥见一个铁塔般的巨大玄色身影,背对燃烧地狱,带着他撞破夜色浓雾,冲向城外未知黑暗。
独孤焕决绝的背影,猩红跳跃的火海,“六叔”震天的狂笑,混杂无限悲怆与绝望的破碎光影疯狂旋转、撕裂,最终沉入无边冰冷死寂……
画面,渐渐清晰。
刺骨寒风灌入。不再是囚笼深宅,眼前是萧索荒凉、覆盖枯草残雪的乱石林野。远处,洛阳城巨大轮廓在天幕边沿形成沉默铁幕。
寒风呼啸,枯草如刀。一张破烂草席被石块勉强压住边角,发出猎猎哀鸣。
席上,躺着一个单薄瘦削到不成人形的青年——宇文宁。面色蜡黄近乎透明,嘴唇干裂灰暗,眼窝深陷如窟窿,唯有一双涣散的眸子,痴痴、空洞地望向阴霾天空。
那眼神没有死亡恐惧,只有空茫无际的疲惫,如同行至尽头的旅人,累得只想沉睡。
他一只手如同枯枝,紧紧攥着一张被反复摩挲、早已毛边翻卷、却依旧保持完好一面的空白粗纸卷。另一只枯瘦的手,艰难捏着几截磨平笔锋的秃炭笔头。纸张边缘沾染点点污黑发红的血迹。
他吃力地、近乎无声翕动嘴,每一个字都伴随肺部破旧风箱般的嘶哑气音:
“焕……焕哥……”
“人……间……”
“好……美……”
那空洞的眸子艰难转动,投向草席旁一个在寒风中沉默守候、几乎完全融入阴影的巨大玄色身影轮廓。
最后的目光,带着无尽的爱与憾,无限眷恋地……投向远处那片灰暗天幕下矗立的、死气沉沉的洛阳城巨大阴影。仿佛用尽生命最后气力,带着无尽牵挂与遗憾,喃喃吐出:
“……还未……画……完……”
这几个字吐出瞬间,仿佛带走了他体内残存的最后生气。攥着纸卷的手骤然松弛,几根炭笔从指缝间无力滚落,在冰冷坚硬地面留下几道断断续续、模糊不清的残痕,如同他戛然而止的生命……
啊——!
一股难以形容、源自灵魂最深处、仿佛被亿万钢针同时攫穿搅碎的剧烈悲恸!这悲恸不属于杜子鸣,却清晰烙印他的识海!
如同宇文宁最后不甘的残念化为猛烈雷霆风暴,瞬间席卷他脆弱到极致的神魂!那是生的无尽眷恋!未竟承诺的遗憾!永失温暖的悲切!对冰冷围城最深沉的血泪控诉!
这情感洪流太过磅礴沉痛!
杜子鸣那缕残魂光影如同狂风中濒临熄灭的蜡烛,疯狂抖动、扭曲。他感同身受,痛不欲生!意识之弦绷到极限,铮鸣着,下一刻就要崩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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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世界,荣茂斋密室!
“噗——!”
一大口滚烫粘稠的鲜血如开闸洪流,猛地从柳青玄口中狂喷而出!血雾弥漫,星星点点洒落面前那盏剧烈晃动的青蚨引灯之上。
青铜古灯摇曳如风中残烛。惨青色的火苗如同被无形巨手扼住脖颈,疯狂抽搐拉长,又瞬间缩成针尖般细小黯淡的一点,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
柳青玄捏印的十指猛地剧烈痉挛,指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
他面如金纸,双眼死死翻出白翳,身体剧烈向后一仰!却在千钧一发间爆发出疯狂意志,硬生生将一口腥甜咬碎咽下,拼尽最后残力稳住印诀!口中爆发出一连串含混血沫、近乎疯狂的嘶吼咒音,试图将那一点即将寂灭的魂灯生生续住!
室内的寒意骤然刺骨十倍!仿佛幽冥风暴的中心已然降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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