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冻结灵魂的阴风,裹挟地狱深渊的腐臭气息,骤然从脚底升腾,缠绕双腿向上爬!那无数凄厉嚎叫瞬间充斥世界!
“娘咧!”张九郎发出不似人声的怪叫,像被烙铁烫到,“蹬蹬蹬”向后狂退!后背狠狠撞在身后沉重书架上!
“轰隆!”巨响震落簌簌灰尘。怀中火折子应声掉落,橘黄火焰挣扎几下,瞬间熄灭!
无边吞噬一切的黑暗将他彻底吞没。唯有石壁深处巨物震动、裂缝喷涌的无尽黑气、冻结骨髓的阴风、亿万冤魂嘶嚎,无比清晰地烙印在感官之上!他瘫坐在地,抖如秋风落叶,牙齿咯咯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恐怖景象如潮水退去,刺骨冰寒似减轻几分。冷汗浸透内衫贴在身上。
劫后余生的恐惧与被窥破世界另一面的冲击,让九郎手脚冰凉,瘫软无力。
求生的本能驱使他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冲向进来方向!那该死的旧档和孙胖子的刁难,都见鬼去吧!
…
长安白昼,一如往常被人声车马唤醒。秋阳暖照朱雀大街,却驱不散人们眉间忧色与街上的低气压。灭佛的阴影如悬顶之剑。
张九郎顶着乌青眼窝,脸色惨白如纸。他揣着最后几个铜板,在西市入口小贩炉边换了个刚出炉蒸饼,狠狠咬了一口。
温热食物让冻僵内腑回点生气。昨夜经历如噩梦缠身,指尖残留的钻心冰凉似乎仍在皮肤深处。
他随着人流漫无目的前行,心思纠缠于昨夜惊魂:那巨大虚影是什么?那裂缝…那黑气…那些恐怖嚎叫…
突然,前方波斯邸附近一条热闹丝绸街市爆发剧烈骚动!惊恐尖叫与哭喊撕裂清晨喧嚣。人群如炸锅蚂蚁涌来,推搡踩踏,人人脸上挂满恐惧。
“疯了!疯了啊!”
“妖怪!马俑成精吃人啦!”
“血!好多血!”
张九郎被人流推搡着后退。他踮脚,越过攒动人头望去。
丝绸摊位前一片狼藉。撕裂绫罗、倾倒货架与碎裂彩绘骏马陶俑散落一地。浓重血腥味飘来。
几名异域胡商瘫坐在血泊与同伴破碎尸体旁,抖如筛糠。一个胳膊深可见骨伤口的胡商头领,对几名按刀而立、面色铁青的金吾卫哭嚎:
“天神……安拉在上!买买提的彩马,昨夜还好好的……阳光一照!马鼻子抽动……眼睛冒红光!活了!咬人!一口咬断桑吉脖子!好几匹都活了!魔鬼钻进泥巴里了!”
金吾卫竭力驱散人群。张九郎清楚看到一名卫士的靴子,正踩在一片沾血马头彩陶碎片上。那破碎马眼,在阳光下似乎残留一丝令人心悸的红光。
九郎心头剧震,嘴中蒸饼瞬间无味。马俑化妖?阳光照射?昨夜书库地底虚影震动与裂缝喷涌黑气……莫非……只是巧合?
他不敢细想,转身欲离。刚挤出西市人群边缘,便听路边两个精瘦妇人压低嗓子窃语:
“……听说了没?可不止西市闹妖精!平康坊北曲那边,也出了大事!”
“啥事?又死人了?”
“何止!死得更蹊跷!如意楼两个最当红小娘子……今早被人发现……造孽哟!”
“怎么?”
“俩姑娘死在自个房里!身子……干瘪得像挂了半年的风干果子!脸上没半点血色,贴着一层薄皮,眼珠子都塌陷了!真真儿被抽干了精血髓子!仵作都不敢细看……都说是恶鬼或狐妖作祟,专吸女人精气……”
“老天爷……长安城最近这是咋了?”
“是啊……宫里惊动,浑天监大人亲自去了……”
“嘘!小声!小心被铁面包公听去!”
张九郎脚步钉在原地,一股寒气自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手心里半块冷蒸饼“啪”地掉在地上。
彩绘泥塑变妖马,白日啖人!花魁娇娘深闺枯槁,惨遭吸髓吸血!昨夜地库深处撕心裂肺的鬼哭神嚎,今日便在青天白日下印证!
恐慌,如西市掀起的尘埃,如平康坊靡靡之音,瞬间笼罩这座万世雄城。“妖物杀人”、“厉鬼索命”、“石敢当镇不住了”的流言,瘟疫般在街头巷尾蔓延。
张九郎茫然看着眼前喧闹却死寂的长安街景,听着惊惶议论,只觉怀中那块沾过血迹、冰冷如昔的细牛筋索子,正紧贴肋下,寒意彻骨。
那石敢当的裂痕……这突如其来的妖乱……那如同诅咒般烙在脑海的石壁虚影与喷涌黑气……
这仅仅是开始么?他这个无意间撬开一丝缝隙的卑微书吏,是否已在不经意间,沾染上了那股足以引来万劫不复的……幽冥之气?
他下意识摸了摸昨晚接触石壁符号的指尖。皮肤之下,一丝细微冰冷的麻痒感正顽固存在。
风更冷了。阳光照在长安城头,却暖不了人心。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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