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麒英将沈逸之按在药榻上,三指扣住他腕间列缺穴。
老者臂上筋肉虬结如老松,正是少林鹰爪功的火候:"这瘟毒锁在冲脉,需先通手三阴经。"十二枚银针浸入雄黄酒,针尾金丝在烛光下泛着寒芒。
沈逸之感觉膻中穴忽冷忽热,胸口的血莲纹竟随针尖游走收缩。
当第七针落在曲池穴时,铜镜突然从怀中滑出,镜面映出琉璃盏中的毒血。
"屏息!"黄麒英暴喝,双掌按住少年肩井穴。
沈逸之眼前浮现前世病榻上读过的《针灸大成》,不自觉地按书中记载调整呼吸。毒血顺着金针导入陶罐,罐中双头蜈蚣吸食后褪去黑甲,化作赤金。
宝芝林后院的七星灶白雾缭绕,黄飞鸿提着松木桶穿梭其间,辫梢铜钱叮当作响:"这是阿爹用雷击枣木、百年陈艾混着虎骨熬的洗髓汤。"
沈逸之褪去外衫浸入药汤,胸中血莲纹遇热竟如活物舒展。
黄麒英忽然将一柄乌沉沉的降魔杵掷入瓮中,杵身刻着的"卍"字泛起暗金:"这物件在三十六味药汤里浸过三年,最能通经活络。"
话音未落,少年只觉四肢百骸如有蚁群啃噬,蛰伏的瘟毒竟随汗珠渗出,在药汤表面凝成黑色。
寅时三刻,沈逸之被胸中绞痛逼醒。循着捣药声摸到偏厅,见黄麒英正在青铜药碾前调配药散。
老医师双掌搓动犀角,掌缘老茧与铜钵摩擦出火星:"诊脉如观星象,须得心若明镜。"
沈逸之接过药钵时,余光瞥见供桌暗格里露出半卷泛黄书册。朱砂批注的《药王秘典》上,"五毒归元法"的经络图竟与他体内瘟毒走势暗合。
黄飞鸿压低声音:"这是二十年前江湖名医杨云骢的手札,当年为追查岭南疫症下落不明。小兄弟你余毒未清,暂时在宝芝林休养吧"
芒种时节,宝芝林外排起长龙。沈逸之跪坐竹帘后研读医书,忽听得诊案前黄麒英沉声喝止:"且慢施针!"
却见农妇怀中婴儿耳后隐现黑斑,黄飞鸿手持银针正要落下。
老医师两指扣住儿子手腕:"此乃胎毒上涌之兆,当先泄鸠尾穴热邪。"
沈逸之突然瞥见药典记载,脱口道:"且看那黑斑是否随血脉跳动!"
话音未落,黄麒英已用金针挑破患处。脓血裹着蛊虫溅在《瘟疫论》上,泛黄纸页竟显暗红篆文。
岭南的暮雨沾湿了宝芝林的青砖,沈逸之握着捣药杵的手微微一颤。
案头《瘟疫论》的批注洇着婴孩的脓血,墨迹在"戾气自口鼻入"处晕开——这具新身体对血腥味的敏感,让他想起ICU里永远散不尽的消毒水气息。
"小沈哥,阿爹让你辨这味药。"黄飞鸿撩开竹帘。
少年掌心的巴戟天断面猩红如血,沈逸之突然想起前世实验室数据:硫磺熏制的药材会析出类生物碱结晶。
他借口取艾叶转到后院,晨露在青石板上映出尸斑纹路——前日暴毙的船工耳后青斑,竟与《瘟疫论》插图中"黑砂掌毒"完全吻合。
正要蹲下细看,黄麒英的布鞋踏碎水洼:"当年在少林药局学艺,悟真大师常说,药毒之别全在用量。"
戌时三刻的梆子声裹着药香。沈逸之混入夜市,永济药行的灯笼照见伙计脖颈青斑。
推车人后腰短棍的莲花纹刺青,突然与记忆中的电影画面重叠——这正是《少年黄飞鸿》里沙河帮的标志。
"公子这面相..."巷口相士拦住去路,浑浊眼珠映着灯笼微光:"命似孤舟渡劫波,魂如残烛照幽冥。奇怪!奇怪!”
回到宝芝林时,沈逸之突然想起电影里太医勾结沙河帮的情节。窗外传来金铁交鸣声,黄麒英正在院中演练洪拳,起手式分明带着少林擒拿手的影子。
"在看《洗冤集录》?"老医师的声音惊得他碰翻烛台。
黄麒英说道:"这宅子按少林药局规制所建,东厢储三百六十味常备药材,西厢..."
五更鸡鸣时分,沈逸之望着镜中陌生的少年面容。
渐冻症晚期的记忆与眼前泛黄账簿交错——所有病患都买过永济药行的艾草,七个疫区分布竟与电影里沙河帮码头位置完全重合。
"今日学《易筋经》吐纳。"黄麒英的药铲敲响窗棂。
老医师演示三盘落地桩功时,臂上筋肉虬结如老松:"医者气脉通,则万毒不侵。"沈逸之按指导调整呼吸,渐冻症复健时的腹式呼吸法竟暗合少林心法。
暮色染红药柜时,珠江口传来官船汽笛。沈逸之蘸朱砂在地图勾连疫区,耳边突然响起电影台词:"这些官船运的不是药材,是催命符!"他猛然掷笔,墨汁在"邪自外来"四字上蜿蜒如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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