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的陈平凡不会想到,历史其实只是书上的几行字,赢家写的几行字。
皇宫,龙光殿。
此时的龙光殿灯火通明,偌大的殿宇里只能看到两个人。梁元帝萧绎手持一盏明灯,俯身看着一张巨大的军事地图,中书舍人高善宝在他身边垂手而立。
“善宝,今天还有消息吗?”梁元帝看着自己的江山,手指触及蜀地时停了很久。
“回官家,最后的消息是午时传来的,如今已经宵禁,不会有消息传来了。”高善宝低头回答。
“善宝,我等这一天很久了。你说现在这江陵城里有多少人睡不着?”独眼的梁元帝看着陪着自己时间最多的高善宝,语气不似一个帝王。
“官家放心,还是能睡着的人多些。睡不着的那些人过几天就能长眠了。”高善宝看出梁元帝有些累了,便走过去接过梁元帝手中的灯盏,扶他坐下。
“你这胖子不用说这些好话哄我,我都睡不着,这江陵城能有多少人睡得着?把北边这几日收到的消息都说一遍吧。”梁元帝坐下后微闭双眼,还想再听一听这几日从北边不断传来的密信。
“诺。”高善宝站直身子,也不用多想,将北边这几日传到江陵的消息依次复述。
九月十四,魏国丞相宇文泰下令柱国大将军于谨、中山公宇文护、大将军杨忠、韦孝宽等率军五万,南下进军江陵。
九月二十八,中山公宇文护麾下万余铁骑集结开拔不知所踪。
十月初九,魏国大军集结完毕,从长安出发。四万铁骑未带辎重辅兵,一骑双马。星夜南下。
十月初十,武宁太守宗均上书示警。边境发现大批斥候,疑似魏国有军事行动。
十月十一,襄阳城戒严,有大批人马集结。
十月十二日,魏国大军前锋已至襄阳。
十月十三日,魏国大军从襄阳休整一夜后前部已经开拔,军中多了“萧”字旗号,“长孙”旗号。襄阳城大批辎重调动。
最后的消息是今天下午送到的,江陵往襄阳方向消息全无,最后传信的是城北驿站,没有等来两个时辰一报的探马,于是派人进城传信。
“传信宗均,继续示警,等魏军全部进入江陵地域后进攻襄阳。”
“传信任约,派斥候向西三百里查探,防止蜀地异动。收集船只,准备大军渡河。”
“传信王僧辩,按照计划按兵不动,十日后出兵至江陵南岸等候时机。”
“传信陆法和,郢州战船时刻准备向江陵靠拢,陆法和率领本部人马,隐秘行迹,速入江陵。”
“传信齐国,再帮高洋小儿一次,告诉他长安已经是个空壳子了,他一统北方的时候到了。”
“这一战,我要让天下人知道,我萧绎能当这天下的王!”
梁元帝睁开双眼,虽然左眼黯淡,但右眼中射出了惊人的光芒。接连发布了数道命令,这天下的大势就好像眼前突然出现的数道黑影,被他的每一句命令指挥调动。
“诺。官家,明天还要开坛讲道,早些休息吧。”高善宝虽然很激动,但也担心梁元帝的身体,这位帝王已经三天没怎么睡了。
“对了,陈昕的那个儿子怎么样了?”梁元帝想起了这个倒霉的小家伙。
高善宝从陈平凡离开皇宫到今天晚间宵禁之前,说了哪些话,做了那些事,见了哪些人详细禀告了梁元帝。
“这陈公子的运道真是不一般,不仅喝了那忘忧散没有失忆,反而像是变的足智多谋。莫先生最后传来的消息说陈公子打算明日一早就离开江陵城。”高善宝最后补充了一句,想看看梁元帝对此事的看法。
“莫先生应该是想放这孩子离开吧?”梁元帝对陈平凡这几日的举动不以为意,就连和魏国捉马郎有联系也毫不关心。
“莫先生没有明说,但臣看这陈公子有当年陈老将军之风,有富国安邦之才,只是如今还太年轻,让他成长几年,日后官家再用就是。”高善宝不知道莫先生的意思,只是根据莫先生撤走了东跨院的监视人员,猜测莫先生是想放陈平凡一马。
“当年在那座建康城里,只有陈公真心愿意教我下棋。我第一次骑马,也是在陈公府上。那时陈昕才七岁,比我骑得好多了。明天让他进宫来吧,我很久没有见到健康的故人了。你亲自去跑一趟,然后告诉莫先生,这个小子今晚那个计划可以试试,让他帮着补补窟窿。”
梁元帝想起了自己的少年时光,想找个人说说,陈平凡是个很好的选择,他也想看看陈昕的儿子在这座江陵城里能不能少年扬名。
“诺。”高善宝领命退下,这座大殿在没有了声响。
整座江陵城都安静了,静的没有鸟兽蝉鸣。
襄阳城,魏军大营,中军大帐。
从日落时分开始柱国大将军于谨、大将军杨忠、韦孝宽等主要征南军将领都齐聚帅帐,等待荆州太守长孙俭。这位长孙俭手里有最新的江陵布防图,正从边境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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