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叶府,皇帝的赏赐也跟着来了。
很丰厚。
看得出,皇帝这次对叶云青的挺身而出,甚是高兴。
就像一个明知道快死的人,又能多活三天的高兴。
叶云青看着那些赏赐,久久无语。
这些东西,换成银子,得十几万两吧?把这些银子,用来买粮草,可以买多少石?可以供西境十万士兵两三个月所需要。
可是,西境的粮草,就那么被克扣,仅仅一次,后面几个月都没有,皇帝竟然连一句话都没有。
她的请罪折子里,已经说到过粮草的问题。
又有谁在意了?
而她不过是站出来,挑战一下裴天笑,还没战呢,皇帝直接就给了她能买十几万石粮草的赏赐。
不过,她愿意把这一切归于,皇帝是想等和谈结束之后再来秋后算账。
但心里仍是不痛快。
见她得了赏赐并不高兴,夏凌骁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你是在想粮草被克扣的事?”
叶云青转过头看向他:“殿下之前打仗的时候,也遇到过这种事吗?”
夏凌骁苦笑着点了点头:“遇到过不少次,不过没有这么离谱,也就是原本一个月一次的,会变成两个月一次,或者是以次充好。
我吃过好几次亏。所以,我专门建立了揽月楼,里面是我挑的做生意有天赋的好手,他们做天下生意,将揽月楼越做越大,赚得的银子,就是为了保证边疆的战事中,在户部粮草短缺时,他们能及时补上。
即使我不在军中,揽月楼每年也会为边疆军营补充一些粮草军资!尤其是战事的时候。”
叶云青惊讶:“揽月楼是殿下的产业?”
那个即使她没到京城,也听说过的揽月楼。
据说是天底下最富有最神秘的势力。
他们什么正当生意都做,不论大小,只要赚钱就行。
她还曾研究过揽月楼的经营理念,觉得楼主的格局大,这种做到天下四国遍处开花的势力,的确有他的过人之处。
她到西境发现粮草不足时,就曾联系揽月楼买到第一批粮草,给的价格还曾让她意外,竟那么便宜。
现在才知道,那是面前的人,为了军中的将士能吃饱饭,而成立的,多么朴实无华的初衷啊!
“殿下遇到因粮草不继影响战事时,曾有过怨言吗?”
“自然是有的!”夏凌骁柔和地说,“你所看到的朝堂,已经好了许多了,但仍是这个样子。你可知道,五年前的朝堂是什么样子?”
他眼神中有一抹悲悯和无奈:“那时,贪官成风,遇到天灾,就是那些人闻风而动的时候,他们像苍蝇盯上了鲜肉,赈灾的银子,十成只有两成能落到灾民身上,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饿殍遍地,可京城的高墙阻挡了达官贵人的视线,他们看不到百姓的凄惨,听不见百姓的哀号。”
即使他只是轻描淡写几句话,叶云青也能从中听出满目苍凉。
夏凌骁眼里多了几分厉色:“后来,我派了杀手,杀了一批贪官,又接手几次,当众斩了一批,我不怕犯众怒。他们说我的手中染满了血腥,已经化作了恶鬼,想让父皇把我除掉。但我手中有兵权,父皇怕逼得太急,我会反。我若出手,以我这些年在军中积累的威望,他不敢赌。所以这些年,一直在弱化我与军营之间的关系。”
“除了武卫营,边防各地的将士,都被他无数次打乱重组,防的,就是我!你刚进武卫营时,应该也看出来,其实营中还有一些混乱。他们还有不少私心,因为那些人,也有一部分,是父皇从别处调来,想分化武卫营的兵力。”
说到这里,夏凌骁笑了一声,握住她的手说:“我实在没想到,你能在短短的几个月,就把那些混乱给平息,将左营打造成凌锐的精兵。你天生就有领兵才能,是一个很出色的将军!”
叶云青抬眼,看到他棱角分明的脸,他的眉目前间有忧思,也有喜悦,有悲悯,也有释怀。
其实,他也挺不容易的。
他父母双全,可他的父亲是皇帝,皇帝权衡的是利益,他有很多儿子,一个带着血煞命格的儿子,从小被扔在寺庙,凭着一腔孤勇,搏杀出一个前程,他忌惮又防备。父子之间斗智斗勇。
他能站在这里,不是他的皇帝父亲手下留情,而是现在,他们的皇帝父亲还没有一击必杀的把握。
而他的母亲。
她见过,浮岚宫中的一切,她看得清,也听得清。
他同样是个不被母亲疼爱的儿子。
他孤独地活着,用自己的力量去填补那些权力倾轧下的巨坑,去默默地守护命如草芥的百姓。
没有人懂他,没有人理解他这些背后默默的修补。
他踯躅独行,还要防着那些明枪暗箭……
夏凌骁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看到她看着自己的目光,越发温柔了些。
他从那温柔的眸子里,看到了理解。
她懂他!
他心中柔软极了,声音也变得柔和:“云青,届时,我与你同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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