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亚速尔群岛回来的飞机上，张鹭白一直握着我的手，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鲸齿吊坠。
舷窗外的云层被夕阳染成金红色，像熔化的琥珀。
而他的侧脸浸在这片暖光里，睫毛投下的阴影微微颤动。
"在想什么？"
我戳了戳他紧绷的下颌线。
他转过头，黑眸里漾着某种罕见的、近乎幼稚的雀跃："婚礼。"
这个词被他咬得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湖心，在我胸腔里激起细密的涟漪。
从亚速尔群岛回来后，张鹭白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点燃了行动力。
公寓很快堆满了婚礼策划书、面料样本和场地设计图。
厚厚一沓文件，从场地选址到宾客名单，甚至精确到每一道甜点的糖分含量。
我挑眉翻了几页，发现连婚礼当天的风向和日照角度都被他列成了表格。
他甚至在书房墙上钉了一张巨大的时间表，精确到每一分钟的安排都用不同颜色的便签标注，仿佛在筹备一场精密的手术。
"张医生，"我倚在门框上"你确定这是婚礼流程，不是导弹发射倒计时？"
他头也不抬，钢笔在纸上划出凌厉的弧线："考虑到要协调二十七位各国政要的行程和六家媒体的直播权，精确度确实堪比航天任务。"
阳光透过纱帘洒在他肩头，将白衬衫镀成淡金色。
"婚礼场地选在哪儿？"我懒洋洋地问，指尖拨弄着鲸齿吊坠。
"普罗旺斯的薰衣草田，或者冰岛的极光教堂？"
我挑眉："张医生什么时候这么浪漫了？"
他终于抬头，黑眸里漾着细碎的笑意："《血族亲王饲养指南》第203页，作者还是K。"
我嗤笑一声，顺手抄起手边的书砸向门口。
K正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被砸了个正着，捂着额头哀嚎："殿下！我这可是为了你们的幸福！"
张鹭白轻笑，伸手将我拽到他腿上坐着，下巴抵在我肩窝："别理他。说说看，你喜欢哪种风格？"
他的呼吸拂过我耳畔，带着淡淡的雪松气息。
我侧头看他，故意逗他："不如办个血族传统婚礼？午夜墓地，棺材当婚床，宾客全是千年老妖怪。"
他的睫毛颤了颤，随即低笑出声："行啊，记得给我准备防咬颈环。"
"张医生，"我指尖点了点文件上"血族传统仪式"那一栏，"你什么时候连《血族婚俗考》都背下来了？"
"K的藏书。"顿了顿，又补一句，"确实比《饲养指南》实用。"
我嗤笑一声，伸手拽住他领带，把人拉近："所以，婚礼当天你要穿白西装？"
"嗯。"他喉结动了动，掌心贴上我后腰，"你穿黑色。"
不是询问，是陈述。
我眯起眼，拇指蹭过他下唇："这么笃定我会配合？"
"你会。"他忽然低头，鼻尖蹭过我耳廓，呼吸灼热。
我掐他腰侧的软肉，他笑着躲开，却趁机扣住我的手腕，将我压进沙发深处。
他的吻落下来，轻柔得像羽毛拂过，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
"裴傲青。"他抵着我的唇呢喃，"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
人类执着于婚礼，因为光明正大地向宇宙宣告所有权，竟是如此令人战栗的甜蜜。
我正要回应，手机突然疯狂震动。
屏幕上瞬间弹出几十条消息，最上方是裴振业发来的语音："傲青，婚礼场地我定了，明天去试菜。"
紧接着是齐临和麦灼的群聊消息不断弹出：
「伴娘服选黑色还是深红？」
「血族风格婚礼需要牧师吗？要不要请个吸血鬼猎人COSER当司仪？」
原野甚至发来了军区的贺电：「恭喜，需要直升机撒花服务吗？」
我摁灭屏幕，抬头对上张鹭白无奈的眼神。
他正捏着眉心，指间还夹着莫里斯刚发来的邮件，附件是艾琳娜亲手设计的婚礼请柬，烫金信封上印着荆棘与玫瑰的暗纹。
"看来，"他叹了口气，眼底却漾着笑意，"我们的婚礼要变成联合军演了。"
试菜选在裴氏旗下的云端餐厅。
三百六十度全景玻璃外，整座城市像微缩模型铺展在脚下。
裴振业拄着拐杖站在主座，黑檀木手杖点着地毯："龙虾要法国空运的，甜点师找意大利那个米其林老头——"
他突然扭头瞪我，"你笑什么？"
我晃着香槟杯，看张鹭白在长桌另一端和厨师低声交谈。
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西装，肩线利落地收进腰身，低头时后颈的棘突在灯光下格外清晰。
"没什么。"我抿了口酒，"就是觉得您对女婿挺上心。"
老头子哼了一声，手杖重重敲地："那小子为了找你不要命。"
他眯起眼，"这种性格，制你正好。"
侍者端上前菜时，张鹭白突然离席。
片刻后，他拿着条羊绒披肩回来，轻轻搭在我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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