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
那股足以撕裂灵魂的,狂暴的能量,此刻温顺地,沉淀在季宴礼的四肢百骸。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感。
仿佛他残缺了二十多年的魂魄,在这一刻,被灌入了整个深渊的力量,每一寸都叫嚣着新生与毁灭。
他低头,看着怀中那个,已经彻底失去意识的女人。
她的身体很轻,像一片被抽干了所有水分的羽毛,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碎裂。
脸色是毫无生气的,纸一般的苍白。只有那双狐狸眼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季宴礼的指尖,轻轻拂过她冰冷的脸颊。
他能感觉到,那些残存在她意识深处的,属于季宴修的画面,正在被他一点点剥离,吸收。
那些混杂着爱意与欲望的温暖的记忆,现在,都成了滋养他的,最顶级的补品。
他嘴角的弧度,愈发深邃,带着一丝近乎病态的满足。
“你看。”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对怀里的人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
“他不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
他一个公主抱,抱起了余清歌,动作不见丝毫费力。
风衣的下摆在转身的瞬间,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像夜鸦展开的羽翼。
他没有再看一眼脚下那片,曾经让他感到遥不可及的城市灯火。因为从现在起,整个世界,都将是他的猎场。
季家老宅,书房。
“砰!”名贵的紫砂茶杯,被狠狠扫落在地,瞬间四分五裂。
滚烫的茶水,溅湿了手工编织的波斯地毯,氤氲开一团模糊的水渍。
“你要去哪儿!”季宏猛地站起身,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因为震怒而涨得通红。
季宴修没有回头。
那股从心脏处炸开的,空洞的剧痛,已经蔓延至他的全身。像有人用一把生了锈的,钝口的刀,将他灵魂里最重要的一部分,硬生生剜了出去。
痛到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的世界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声音与色彩,只剩下一种足以将他淹没的巨大恐慌。
他的清歌出事了。
这个认知,比任何厉鬼的嘶吼,都更让他恐惧。
“我再说一遍,站住!”季宏的声音,带着久居上位的,不容抗拒的威严。
季宴修终于停下脚步。
他缓缓转过身,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此刻布满了骇人的血丝,像濒临破碎的琉璃。
他看着眼前这个,名义上的爷爷。
“从今天起。”季宴修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我跟你,跟季家,再无任何关系。”
“我不是什么季家继承人。我只是季宴修。”说完,他不再看老人那张瞬间变得铁青的脸,转身,大步流星地冲出了书房。
他要去找她。
他必须立刻见到她。
哪怕是死,他也要死在她身边。
车子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在深夜空旷的马路上疯狂疾驰。
季宴修握着方向盘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指节泛着青白的颜色。
他一遍一遍地,拨打着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手机听筒里传来的,永远是那个冰冷的,机械的女声。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猛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尖锐的鸣笛声,划破了死寂的夜空。那股被撕裂的痛楚,依旧没有半分缓解,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演愈烈。
他能感觉到,他和余清歌之间,那条无形的只有他能感觉到的连接,断了。
这次是真的彻底断了。
公寓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猛地撞开。
“清歌!”季宴修冲了进去,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慌已经变了调。
客厅里,没有开灯。
只有窗外的月光,惨白地洒在地板上。
空无一人。
沙发上还放着他离开时,她盖在身上的那条薄毯,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体的余温。
一切都和他离开时一模一样。
可就是这种一模一样,才更让人绝望。
她不在。
余清歌不见了。
季宴修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踉跄着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环顾着这个充满了她气息的,小小的空间。
空气里,仿佛还飘荡着她身上,那股清冽好闻的香味。
玄关处,还摆着他给她买的,那双粉色的兔子拖鞋。
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着他,她曾经在这里。
而现在,她消失了。
一种比死亡更深沉的巨大的绝望,如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
他蜷缩起身体,将脸深深地埋进自己的臂弯里。
肩膀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压抑的痛苦像是濒死野兽般的呜咽声,从他喉咙深处,溢了出来。
他那么怕鬼的一个人。可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从来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而是失去她。
城市的另一端。
一间装修风格极简,却处处透着昂贵气息的顶层公寓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