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秋眼中的红光如活物般顺着眼尾攀爬,先是染了眉骨,又顺着鬓角钻进发间,最后竟在他脖颈处汇作一条血色锁链,滋滋地灼烧着皮肤。
苏岐的指尖还沾着他方才刺破她脸颊的血,那血珠落在她手背,竟发出细微的嗤响,像热油滴在冰面。
“她也说过一样的话……”谢知秋的喉结滚动,声音里混着男女两种音调,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他身体里往外挤,“但最后,她还是失败了。”
苏岐的心脏猛地一缩。
她记得母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也是用这样破碎的语调说“要活”;记得奶娘被诡祟撕成碎片前,最后一句话是“小岐别怕”。
此刻谢知秋的话像根细针,精准扎进她最脆弱的那处——她以为自己早已把“改变命运”四个字焊进骨血,可当这质疑从最信任的人口中吐出,竟比蚀心蛊的毒刺更痛。
“闭嘴!”她咬破舌尖,腥甜涌进喉咙。
右手的归元针嗡鸣着出鞘,十二根灵针在指尖凝成星芒,“我倒要看看,是你的诡术硬,还是我的医道——”
话未说完,谢知秋突然暴起。
他原本虚弱的灵脉此刻翻涌如沸,竟震得苏岐手腕发麻。
灵针尚未触及他膻中穴,一股阴寒的诡力逆着针势窜入她经脉,像是千万只冰蚕在啃食她的骨膜。
苏岐眼前一黑,意识坠入无边黑暗。
“你真的能改变命运吗?”
熟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
是母亲,在血火里抱着她狂奔时说的,那时她的后背被诡刃划开,血浸透了苏岐的小衣;是奶娘,在山神庙里替她挡下诡雾时说的,她浑浊的眼睛里映着苏岐举着草药发抖的手;是村头被她救回的小娃,后来被诡祟掳走前站在村口喊的,他脸上还沾着她喂的蜜饯渣。
每一句质问都像重锤,砸得她识海震荡。
苏岐踉跄着蹲下,双手死死抠住太阳穴。
她能感觉到有什么黏腻的东西正顺着耳道往里钻,是幽壤的侵蚀,是诡道的咒术,是……她自己心底的动摇?
“系统提示:检测到‘心脉封印’状态。”
机械却清晰的声音劈开黑暗。
苏岐猛地抬头,眼前浮现出系统面板的蓝光,“是否启用‘灵种疗愈’进行反向净化?”
“是!”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金纹从她掌心窜出,顺着经脉蔓延,所过之处,那些黏腻的侵蚀物发出尖锐的嘶叫,像被火烧的虫群。
苏岐感觉有团灼热的东西在心脏位置炸开,那是灵种在苏醒——可与此同时,她的意识竟开始模糊,仿佛有另一个“她”正从记忆深处浮出,说着她听不懂的古语,做着她没学过的针法。
“停下……”她颤抖着去按系统面板,可金纹已经缠住了她的指尖,“这不对劲……”
“你能听到我吗?”
沙哑的男声突然在耳畔响起。
苏岐猛然转头,只见那个曾在战场边缘攻击过她的幽壤守卫正站在两步外。
他的铠甲裂成碎片,断刃垂在身侧,却不再有攻击性的灵压。
他的脸半隐在阴影里,能看见的半张脸上布满裂痕,像是随时会碎成光尘。
“我们不是敌人。”守卫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艰涩,他抬起断刃,刀尖指向自己胸口,“只是被困在这场循环里的残魂。百年前青囊宗镇压蚀心蛊时,我们自愿化作守卫……可诡道用生魂做引,把我们困在了轮回里。”
苏岐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冷的石壁。
她能感觉到灵种的灼烧稍缓,金纹退回到手臂内侧,像条温顺的蛇。
“轮回源纹……”守卫的断刃突然泛起微光,在地面画出扭曲的纹路,“真正的掌控者不在幽壤深处,而在……”
“咳!”
一声闷咳打断了他的话。
苏岐猛地转头,正看见谢知秋跪坐在地,双手撑着膝盖,额角的红光淡了些,却仍在皮肤下跳动。
他的指尖深深掐进泥土里,指缝渗出的血珠落在地上,竟开出黑色的小花。
“他们在我体内埋下了‘控世锁’。”他的声音发颤,像是每说一个字都要耗尽所有力气,“一旦进入幽壤深处就会激活……但我还能撑一会儿。”
苏岐的呼吸一滞。
她想起前日在破庙,谢知秋替她挡下诡道偷袭时,后背浮现的血色纹路——原来那时,控世锁就已经种下了。
“用归元针封锁我灵脉中最深的那道血线。”谢知秋抬头,眼底的红光与清明在拉锯,“在我彻底失控前……”
苏岐的指尖在发抖。
归元针封脉是医道大忌,稍有偏差就会废去他全身灵脉。
可她望着谢知秋眼底那簇不肯熄灭的光——像极了当年她在山涧边,为救濒死的兔子而点燃的篝火——终于咬了咬牙。
十二根灵针在她掌心流转如蝶。
第一针点在“极泉”,封了手少阴心经;第二针刺向“大椎”,断了督脉邪引;第三针悬在“命门”上方时,谢知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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