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水漫过小腿时,苏岐后槽牙咬得发疼。
怀里谢知秋的体温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失,像块被抽走炭火的余烬。
她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撞着胸腔,一下重过一下——这是她第三次踏入灵脉场,前两次是给村头老丈祛寒毒,给邻村小娃镇尸煞,可从没有哪次像现在这样,掌心的金纹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肉。
"叮——"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时,她的脚尖刚触到潭底的碎石。
热流顺着脚底窜上脊椎的刹那,眼前的血色潭水突然像被揉碎的红绸,谢知秋躺在岸边的身影、追来的黑袍人破空声,统统被揉成模糊的色块。
等再能看清时,她正站在一处水下洞府里。
洞顶垂着幽蓝的荧光石,将四壁照得透亮。
中央悬浮着块一人高的玉璧,表面流转的纹路让苏岐呼吸一滞——那分明是《青囊归一诀》里记载的"九转回魂图",但比她见过的任何抄本都多了七道暗纹。
"灵种......回来了。"
这声叹息像根细针,直接扎进她识海。
苏岐猛地转身,只见玉璧前浮着道半透明的光影,轮廓像被水浸过的旧画,却让她喉头发紧。
那是种刻在血脉里的熟悉感,比奶娘临终前攥着她手的温度更清晰。
"你是谁?"她指尖扣住腰间的归元针囊,声音却比预想中轻,"怎么知道灵种?"
光影抬手,指尖拂过玉璧,一道金纹顺着他的动作亮起:"我是青囊宗最后一任大医监,也是你母亲......最后托付之人。"
苏岐的指尖在针囊上掐出月牙印。
她三岁时见过的母亲,只有血泊里那截染血的衣袖,和奶娘颤抖着说的"你娘用命换了你"。
此刻光影每说一个字,她太阳穴就突突跳一下,像有人拿小锤子在敲:"我娘......她知道灵种?"
"她不仅知道。"光影的轮廓突然清晰几分,苏岐这才看清他眉间有道淡青印记,和她左腕内侧的金纹形状如出一辙,"三十年前,青囊宗为镇压蚀心蛊耗尽灵脉,你母亲作为宗内最擅灵种术的医修,主动提出'活体传承'计划——将历代医圣的灵种之力注入血脉,以活人躯体为容器,等百年后诡潮再临......"
"所以我是容器?"苏岐打断他,声音里裹着冰碴。
她想起十二岁时被诡物撕咬的伤口,想起奶娘为护她被煞雾侵蚀的枯手,想起谢知秋现在还躺在岸上生死未卜,"所以我娘把我变成个活棺材?"
光影的轮廓骤缩,像被风吹散的雾:"她用了七重封印,用自己的命换你前二十年平安。
若不是血煞门提前动手......"
"叮——检测到'灵种共鸣'频率异常,是否启动'灵种回响'进行历史投影?"
系统提示音来得及时,苏岐几乎是咬着牙应了"是"。
玉璧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她被那光裹住的刹那,眼前闪过无数碎片——
雪夜,竹屋内。
穿月白医袍的女子跪在蒲团上,怀中有个皱巴巴的婴儿正攥着她的手指。
女子腕间金纹比苏岐的更盛,每道纹路都渗着血,她却像没知觉似的,将指尖按在婴儿眉心:"阿岐,娘要把最后一缕灵种给你。
这不是诅咒,是......"
"宗主!血煞门的人破了护山大阵!"
急促的拍门声惊得烛火乱晃。
女子猛地抬头,脸上还挂着泪,却笑得比月光还亮:"阿岐,记住,灵种不是容器,是火种。
等你能看见这道封印时......"
画面突然扭曲。
苏岐看见女子被拖出房门的瞬间,她回头朝竹榻方向扔了个小瓷瓶,那是奶娘后来贴身带着的"护心丹"。
再然后,血光淹没了所有颜色,只剩女子最后一句喊得撕心裂肺:"保我女儿!"
"够了!"苏岐踉跄后退,撞在冰凉的洞壁上。
她这才发现自己满脸是泪,连指尖都在抖。
原来母亲不是不要她,是用命给她垒了道墙;原来那些她以为的"霉运",不过是封印松动时漏进来的诡气。
"苏岐......"
岸上的动静像根线,突然扯回她的注意力。
潭水表面突然翻涌,谢知秋的身影在涟漪里忽隐忽现。
他原本苍白的脸此刻泛着不正常的红,眼尾有道血痕正往下淌,嘴里含混地念着什么:"太初医尊......灵种计划......我......"
苏岐心口一紧。
她记得谢知秋总说自己是"普通书生",可他的脉象从第一次见面就不对——灵脉虚弱得像快燃尽的灯芯,却藏着诡力的暗涌。
此刻他额角青筋暴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滴在潭边的碎石上,竟腾起丝丝黑雾。
"他的记忆被唤醒了。"光影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影卫,本就是为监视灵种而存在的。
当年太初医尊怕灵种失控,用诡术改造了一批死士......"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