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容招手,亦是卫芷贴耳上前,简略的几句话,听得卫芷呼吸一紧,瞳孔发抖。
“是,奴婢一定办好!”
“好,冬雪,此刻开始,你要时时刻刻跟着六阿哥,不能错开一步,以防有什么不测。”
交代完一切,陵容心底,总还是有几分惴惴不安,她总也觉得,皇上这一病,有什么蹊跷似的。
可是,她和敏贵妃隐约都有揣测,可是,她不能拿自己、福乐甚至自己这一派的嫔妃、朝臣的命去赌。
就算皇上是装的,她也不能不往前走,如果她不走,前朝支持福乐的大臣,就会替自己和福乐走。
而张廷玉这样的三阿哥一派,也会顺势造势,到时候,就更加万般不由人。
当日晚间。
张廷玉家中灯火不灭,坐满了人,里头有张氏的人,也有钮祜禄氏这些大族的官员。
而宣望府中亦是如此,自然有西林觉罗氏、孟氏的官员,更也有张氏的人在。
权利的斗争,有时候就是这样戏剧与荒诞。
两队人马,趁着月色,悄然停在了京畿,谁也没有任何动静,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倘若皇上醒了过来,他们就是大罪。
可若是不动,就等于不战而降,直接将命交到了对方的手中。
此刻,他们每一个人都希冀皇帝不要醒来,也都肯定,皇后是不会让皇上醒来的。
所以说,年迈的皇帝,所有的嫔妃、子嗣、朝臣,都会是他的政敌。
深夜,紫禁城。
朝瑰伏在额娘的膝上,心跳得很厉害,窗外的虫鸣窸窣,原本是很静谧、让人安心的,此刻,却那样像死亡前的平静。
“额娘,从前皇上拿到遗诏的夜晚,也和今夜一样宁静么?额娘,当时您在做什么?”
秀太妃轻轻抚着女儿的后背,轻声叹息,既然她们母女受了皇后的恩惠,迟早就要有如今报答的一天。
“那是个很宁静,也很可怕的夜晚。额娘将你早早哄睡了,你不知道。先帝也在圆明园,像皇上这样病重了,太后和几位位高的妃子轮流陪侍,只是和眼下不同的是,十几位皇子都在床前。啊,可是宫外,流了很多的血……”
朝瑰轻轻抬起头,双眼水汪汪一片。
“额娘,我不要额驸出什么事!也不希望皇后和六阿哥有什么不好,我不明白,皇上那么宠信皇后,那么疼爱六阿哥,为何却偏偏选了三阿哥!”
“皇上未必真的选择了三阿哥,但他一定在犹豫要不要选六阿哥。朝瑰,你明白,皇后娘娘太年轻、太能干了,而六阿哥却才十岁啊!再多的情爱,放到一个国家的面前,合格的君王,就必须懂得取舍。”
秀太妃轻轻一叹,这样无情的理由,朝瑰不是不明白,她只是太难过,太害怕了。
母女俩依偎了许久,半晌,秀太妃轻轻起身。
“朝瑰,你走吧,额娘大抵能猜得到皇后想要的东西在哪里,一定会拿到让你交给皇后。”
朝瑰急急一唤::“额娘!”要是败露,这不仅仅是死那么简单的下场!
秀太妃倒是豁达一笑:“不用怕。当年,皇后于我们是大恩,否则,额娘一辈子就再见不到你了,今日,额娘自当报答她。”
此刻,夜更深了。
圆明园,万方安和。
皇上还正殿中在昏睡着。
微弱的几盏灯火下,书房中。
陵容撕碎了寝衣,果然从中取得了薄薄的一明黄帛绢,看清了上头的字,她不禁双手发颤。
上头分明满蒙汉三语写着:
“传帝位于三阿哥爱新觉罗 弘时……”
随即,她几乎是转头夺过了卫芷手中封着的,一份从紫禁城漏夜送来的另一份明黄绢帛。
是已经封了玉轴杆的,遗诏。
“传帝位于三阿哥爱新觉罗 弘时……”
几乎一声巨响在陵容心中砸下。
是“三阿哥”,并非是“端郡王”啊!
陵容转眸,看向了案上的朱红墨宝,这里,除了卫芷,再无旁人。
“娘娘?”卫芷看着皇后的手越来越抖,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卫芷,烧了它!”
火光一瞬,隐秘的诏书便成为了灰烬,耀眼的光芒在陵容的眸中跳跃,与野心共舞。
陵容虚着脚,缓缓从榻上站起,在卫芷的搀扶下走到了书案前,低低着声音。
“伺候本宫笔墨。”
她的双手灵巧,三年来,日夜在御书房伺候,她早有心学会了皇帝的笔迹,而皇帝的无数寝衣,早已经皆出自自己之手。
天没有一丝光亮的时候。
夏刈出现在了皇上的寝宫内,无论是谁侍奉在内,他都寸步不离。
面对敏贵妃的呵斥,他阴鸷的双眼却直勾勾盯着皇后,站直了身子。
“除了皇上,任何人无权处置奴才。血滴子保护皇上安危,还请诸位娘娘,见谅!”
陵容轻轻抬眼,不到最后一步,决不能杀夏刈,走到明面上鱼死网破,那就叫“得位不正”,谁都可以口诛笔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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