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签结果出来了。"
林微雨闯进听雪斋时，云清正在擦拭那套塞外带回的狼毫笔。少女将洒金笺拍在案上，墨香惊得窗边麻雀振翅而逃。
"你和萧师兄一组！"她指尖点着名单，"辩论组首轮对阵赵副院长门下。"
云清手一抖，笔尖在宣纸上拖出长长墨痕。自萧宸从边关归来已过半月，他们维持着微妙的距离——每日课业批改得一丝不苟，却再未有私下交谈。
"听说这次大比关系到年末官职推举。"林微雨凑近低语，"赵副院长最近常往吏部跑..."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清脆的玉器碰撞声。云清推开窗棂，只见回廊尽头，萧宸正与几位紫袍官员交谈。日光透过紫藤花架，在他脸上投下细碎光斑，衬得那身月白锦袍愈发清冷。
似是感应到视线，萧宸忽然转头。隔着一整个庭院，他的目光如箭矢般穿透喧嚣，准确钉在云清脸上。随即举起手中卷轴，轻轻点了三下。
"《策论》第三篇..."云清喃喃自语，突然疾步走向书柜，"明日辩题与漕运改革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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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比当日，文华殿外人头攒动。云清整理着袖口新缝的暗袋——里面装着萧宸昨夜派人送来的密札。当他踏入殿门，满堂朱紫官员中，一眼就看见了端坐在辩席上的萧宸。
"迟到七息。"萧宸头也不抬，声音却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看来师弟需要个漏壶。"
云清在他身侧落座，嗅到一丝陌生的沉香气。这才注意到萧宸今日束发的玉冠竟是御赐的蛟龙出海纹，腰间也换了金鱼袋——正装出席，看来传闻不假，今日圣上可能亲临。
"肃静！"
首轮辩题果然是漕运。当赵鸿志门下弟子引经据典时，云清注意到萧宸在案几下做了个奇怪手势——拇指与食指相扣，余三指舒展如鹤翼。
密札第三页的暗记！云清立刻会意，起身反驳时故意引用了对方漏看的《河渠志》条文。萧宸则适时补上户部最新数据，两人一唱一和，将对手逼得节节败退。
"精彩。"中场休息时，裁判席上的白发学士感叹，"三殿下与云公子配合得如同..."
"如同左手右手。"萧宸截过话头，递来盏温茶。云清接过时，指尖擦过他虎口的茧子，那是常年握剑留下的痕迹。
茶水入喉，竟是他最爱的明前龙井。云清突然想起，自己只在三个月前某次闲聊时提过这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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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轮抽签结果引发轩然大波。
"同组对决？"
"云清对萧宸？这..."
裁判席上一片哗然。云清攥紧袖中密札，看向对面辩席的萧宸。对方正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露出腕间一串佛珠——云清认得，那是他母妃遗物。
辩题公布时满座皆惊："论皇子与寒士孰可为国士"。
"好个刁钻题目。"萧宸轻笑，"师弟先请。"
云清深吸一口气。他知道此刻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这场较量，包括隐在屏风后的那位...
"国士不以门第论。"他声音清越，"商鞅徙木立信时，不过卫之庶子；韩信受胯下辱时，谁识其帅才？"
萧宸的反击如预期般犀利："然商鞅得遇孝公，韩信逢知己于萧何。若无明主慧眼，明珠亦委尘泥。"
"明珠自辉，不假外物。"云清突然直视萧宸双眼，"若照明月非明月，明月可曾减清辉？"
满殿寂静。萧宸指尖的佛珠突然停转，他凝视云清良久，唇角缓缓扬起："善。然明月亦需云开..."
辩论持续到日影西斜。当云清引用萧宸批注在《兵法奇略》边角的观点时，对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而萧宸抛出云清那日棋局中的妙手时，青年险些打翻茶盏。
"胜者，萧宸。"
裁决声落，云清却无半分沮丧。因为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萧宸借着扶他起身的动作，将一枚玉扣塞入他掌心——上面刻着"辉"字，与那"安"字棋子正好成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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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节 暗室惊变
庆功宴上觥筹交错。云清寻了个借口离席，独自走向藏书阁——萧宸塞玉扣时，同时传了张字条约他亥时相见。
月光将回廊照得如同浸在水中。转过最后一个拐角时，云清突然刹住脚步。藏书阁侧窗亮着灯，两个剪影正激烈争执。较高的那个无疑是萧宸，而佝偻身影...
"赵鸿志？"云清屏息靠近。
"...必须尽快处理掉..."
"...你以为圣上为何突然来看大比..."
"...那小子查到军械案..."
破碎的词句随风飘来。突然"砰"的一声，似有重物倒地。云清正要上前，背后突然袭来一阵香风。
"别出声。"林微雨捂住他的嘴，将他拖进假山后，"找死吗？赵副院长的人在附近。"
少女脸色惨白，从药篮底层抽出卷竹简："今早替师父送药时，在赵鸿志书房看到的。"
云清展开一看，是份调令——命他三日后赴岭南任县丞。落款处盖着吏部大印，墨迹尚新。
"岭南如今瘴疠横行..."林微雨声音发颤，"上月派去的三位官员都暴毙了。"
阁楼窗户突然洞开。云清抬头，正对上萧宸俯视的目光。月光下，三皇子殿下唇边噙着笑，眼底却一片冰寒。他做了个手势——拇指横过咽喉，余四指张开如鹰翼。
密札最后一页的终极暗号：危，速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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