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纱窗爬进林砚的书桌时,他正捏着半块凉掉的芝麻烧饼。
昨夜从学校回来后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母亲视频里的每帧画面都在眼前闪回——她垂落的发梢沾着雨珠,指节因为攥紧U盘而泛白,最后那句“砚儿,要活成光”像根细针,扎得他心口又麻又胀。
“咔嗒”。
旧木桌抽屉被拽开的瞬间,一本包着蓝布书皮的高一物理课本骨碌碌滚出来。
林砚弯腰去捡,有东西从书页间滑落在地——是本泛黄的硬皮笔记本,封面上“苏晚晴”三个字被摩挲得发亮,墨迹却依然清晰,像母亲刚写完时的模样。
他的呼吸骤然一滞。
烧饼“啪”地掉在地上,他却浑然未觉,指尖颤抖着抚过那三个字。
笔记本边缘卷翘的纸角硌得手背生疼,却让他想起小时候蹲在厨房看母亲记账,她总爱用钢笔在本子上划下利落的线条,说“字是人的骨头,得立住”。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母亲时,她交给我的。”
顾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轻得像片落在雪地上的羽毛。
林砚这才发现她不知何时站在门口,藏青格裙的褶皱还带着晨露的潮气,怀里抱着的笔记本和她惯常记录的那本不同,封皮是更深的藏蓝色。
他猛地转身,喉咙发紧:“什么时候?”
“六年前的雨夜里。”顾昭走过来,指尖轻轻碰了碰笔记本的边角,“您母亲敲开顾家大门,说‘昭昭,帮阿姨收着这个’。她当时浑身都在滴水,外套下摆沾着泥,可握本子的手比任何时候都稳。”
林砚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翻开笔记本首页,字迹比记忆中潦草许多,墨迹晕开成小团,像被急汗浸过:“X-7区的数据不对劲,必须尽快上报……但有人不想让我开口。”最后那个“口”字拖得老长,像是笔锋突然顿住,纸页上洇开个极小的洞,像是笔尖用力戳出来的。
“叮——”
午休的铃声在走廊炸响时,林砚已经蹲在废弃实验室的通风管道后。
他把笔记本压在化学实验台上,掌心按在封皮上默念“系统启动”。
金色光纹顺着指缝爬出来,像活过来的金线,沿着纸页上的折痕游走,在“X-7区”三个字上打了个旋儿,突然“唰”地铺满整页。
模糊的段落被重新勾勒,褪色的字迹变得乌黑发亮:“举报信副本藏于‘三叶草’咖啡馆地砖第三块下。”
林砚的后颈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三叶草咖啡馆是母亲最常去的地方,他小时候总趴在玻璃柜台上看她写报告,柜台里的栗子蛋糕香混着钢笔水味,是他对“家”最早的记忆。
可那家店在他十岁那年突然关门,卷帘门上贴的“转让”告示被雨打风吹了三年才彻底剥落。
“检测到异常数据波动,来源未知。”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比平时生硬许多,“建议宿主谨慎接触该区域。”
林砚手指抵着太阳穴。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卷着拍在玻璃上,他盯着“三叶草”三个字,忽然想起上周路过老城区时,看见那栋旧楼的墙皮又剥落了一块,露出底下暗红色的砖——和母亲笔记本里夹的那张咖啡馆合影背面,父亲用铅笔写的“晚晴最爱的小店”字迹颜色一模一样。
放学后的走廊飘着糖醋排骨的香味,林砚缩在楼梯间给姜棠发消息。
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得他眼底发青,他快速拍下笔记本内页,备注:“帮我查三叶草咖啡馆旧址的具体位置,越快越好。”发送键刚按下去,就听见楼下传达室传来争执声。
“陆远?”他扒着栏杆往下看,穿灰校服的男生正拦在校门口,对方是个戴墨镜的男人,黑色大衣领子竖得老高,手里夹着的烟在暮色里明灭。
陆远的肩膀在抖,林砚甚至能看见他喉结滚动的动作,“他开始翻旧账了,可能要去找张叔。”
男人把烟蒂踩进土里,动作慢得像在碾什么东西:“盯紧点,别让他靠近老地方。”
林砚的手机在掌心震动,是姜棠的回复:“查到了!三叶草在纺织厂旧址对面,不过那边现在归城南废弃工业区管——你要去吗?我陪你——”
他迅速退出聊天框,转身时撞得楼梯扶手“哐当”响。
陆远的背影已经融进暮色里,像滴掉进墨汁的水,很快没了痕迹。
林砚摸了摸口袋里的笔记本,那里还留着早晨翻页时蹭上的芝麻烧饼渣,混着母亲的字迹,硌得他心口发疼。
夜晚的城南工业区像头沉睡的巨兽。
林砚踩着碎砖往前挪,顾昭的皮鞋跟在身后敲出规律的声响,像在给心跳打拍子。
废弃居民楼的窗户大多破了,风灌进来时发出呜咽,二楼某扇窗里漏出昏黄的光——张叔说过,他住在顶楼最东边,窗台上摆着个缺了口的蓝瓷杯。
“小砚?”
门开的瞬间,老人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灰布衫,手里的搪瓷缸还冒着热气,看见林砚怀里的笔记本时,手突然抖起来,茶水溅在青石板上,“这是……晚晴的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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