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块浸了水的黑绸，裹着青莲山的轮廓。
顾宴的影子贴着山壁蜿蜒而上，指尖每触到一块青石板，都渗出极淡的黑雾——这是影术隐息的代价，每往前一寸，他体内的灵力便被抽走一分。
秘境入口藏在老槐树洞后，他记得林昭说过，她娘最后一次通讯里提过"槐香浸月"。
此刻老槐的枝桠正筛下碎月，落在他脚边的影子突然蜷缩成一团，像被什么烫到。
顾宴瞳孔微缩——树洞里飘出的风，带着股陈年老血的锈味。
钻进去的瞬间，他被强光刺得眯起眼。
中央石台上悬浮着半透明的圆盘，银纹在盘面上流转如活物，正是传说中的天机盘。
可圆盘周围缠着七道淡金色光带，像活物般吞吐着微光，那是命术结界的气息。
顾宴舌尖抵了抵后槽牙。
他本想仗着影术无形无质的特性绕过去，指尖刚触到第一道光带，便被烫得缩回手。
皮肤表层腾起青烟，他这才惊觉那光带看似柔软，实则比玄铁还硬。"命术......"他低咒一声，影子从脚边窜起，化作锁链去勾天机盘，却在触及光带的刹那"啪"地断裂，黑雾四溅。
同一时间，三公里外的咖啡店里，林昭正对着冷掉的咖啡发呆。
她忽然捂住太阳穴，指甲几乎掐进头皮——有个声音在脑子里炸响，像古钟撞响时的余韵，混着她听不懂的咒语。"昭昭......昭昭......"那声音越来越清晰，带着股熟悉的温软，像极了她记忆里母亲的声音。
"陆云川！"她踉跄着扶住桌沿，茶盏被碰得叮当响，"青莲山的方向！"
"命术共鸣。"陆云川的手搭在她腕间，灵力探入的瞬间瞳孔骤缩，"你的血脉在沸腾。
林姑娘，你娘当年是命术师，这是她在召唤你。"
林昭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她望着窗外翻涌的黑云，想起顾宴消失时说的"等我"，想起他影子里藏着的伤。"必须去。"她扯下围裙扔进吧台，指尖掐在手腕内侧——那是寿元面板的激活点。
剧痛从骨髓里炸开。
她看见面板上的寿元数字开始疯狂跳动，二十年、十年、五年......皮肤下的血管泛出青紫色，像爬满了小蛇。"昭昭！"陆云川想拦，却被她甩脱，"他在里面撑不了多久。"她的声音发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劲，"我这条命，本来就是捡来的。"
青莲山秘境里，顾宴的影子已经淡了三分。
他背靠着石壁喘气，额角的汗滴在地上，很快被影术吸收。
第七次尝试破解结界时，他的左肩被光带划开道血口，血珠刚落地就被光带吸走，在结界上凝成个暗红的"杀"字。
"操。"他扯下衣角按伤口，突然听见洞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影子最先反应过来，在他身侧凝成狼形低吼。
下一秒，林昭的身影撞进光里，她发梢沾着夜露，眼神却亮得惊人。
"昭昭？"顾宴的声音都在抖，想站起来却被石壁硌得倒抽冷气，"谁准你......"
"闭嘴。"林昭蹲在他面前，指尖抚过他肩上的伤口。
她能看见属性面板在眼前浮动，力量+3，灵识+5，体质+2——数值疯狂跳动着叠加。"命术结界需要命术师破。"她抬头时，眼底浮起淡金色的光纹，和结界的颜色如出一辙，"我娘教过我。"
顾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他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你现在的状态......"
"我能撑。"林昭反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指尖按在自己心口，"你感觉到了吗？
心跳和你同步了。"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刚才头痛时，我听见我娘说，命术师的命，要和最重要的人绑在一起。"
顾宴的喉结动了动。
他望着她眼底的金纹，突然笑了，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肆意："那我就当回绑绳。"他的影子缠上她的腰，将两人的灵力连成线，"破第一层，我数三二一。"
"三。"林昭的灵识如潮水般涌出，撞在结界上溅起金芒。
"二。"顾宴的影子化作尖刺，刺向结界最薄弱的节点。
"一！"
金芒和黑雾在半空相撞，炸出刺目的光。
林昭眼前闪过碎片般的画面：穿月白裙的女人站在同样的石台前，指尖点在天机盘上，金纹顺着她的手腕爬上脖颈；小婴儿的她被裹在襁褓里，女人吻她额头时说"昭昭要替娘看遍这世界"；然后是血色，女人被一群黑衣人道法围攻，她最后看过来的眼神，和此刻结界里的金纹一模一样。
"啪"的一声轻响。
第一层结界碎成星芒，天机盘的银纹突然暴涨，缠上林昭的手腕。
她痛呼一声，却看见盘面上浮现出母亲的脸，嘴型分明在说"接住"。
"昭昭！"顾宴的影子裹住她的腰，将她拉回安全范围。
林昭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是冷汗，而天机盘已经稳稳落在她掌心。
"背面。"顾宴的声音突然冷下来。
林昭翻转圆盘，银纹下隐约有一行小字，在灵力催动下显形："命轮未灭，轮回不止。"
"他们不是要操控命轮......"顾宴的指尖几乎掐进石缝，"是要重启它。
你知道重启命轮需要什么吗？"他盯着她腕间还未褪去的金纹，"需要命术师的命核，和......"
"和命轮宿主的血。"林昭接口，声音轻得像片羽毛。
她望着掌心的天机盘，突然想起刚才记忆里母亲最后看她的眼神——不是诀别，是托付。
山风突然灌进树洞，吹得两人衣摆猎猎作响。
林昭握紧天机盘，金纹顺着她的手臂爬上脸颊，在月光下泛着神圣的光。
顾宴望着她，突然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指尖在她耳后停留了半秒。
"回据点。"林昭转身时，金纹已经褪去，只留下眼底未散的锋芒，"我要启动天机盘。"
顾宴没说话，只是将影子缠上她的手腕。
两人的影子在地上交叠，像两株根系相连的树。
洞外的夜色更深了，有什么东西在云层后缓缓转动，投下暗红的光，照在天机盘上，将那句"轮回不止"映得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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