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阁的惊雷夜刺,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死水,瞬间打破了侯府表面维持的平静假象。
尸体被迅速拖走,血迹被暴雨冲刷了大半,但那股浓重的血腥气和残留的死亡阴影,依旧弥漫在破败的庭院里,挥之不去。荷露吓得小脸煞白,抱着凤清歌瑟瑟发抖。值夜的婆子更是瘫软在地,语无伦次。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在风雨稍歇的黎明前,传遍了侯府的每一个角落。
最先赶到的是三叔凤远川和三婶林氏。凤远川一身劲装,显然是刚从练武场闻讯赶来,脸色铁青,看到院中残留的打斗痕迹和凤清歌苍白带伤、浑身湿透的模样,眼中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林氏则满脸心疼,立刻指挥着带来的丫鬟婆子,将凤清歌小心地搀扶进内室,更换衣物,处理伤口。
“岂有此理!简直无法无天!”凤远川一拳砸在廊柱上,震得灰尘簌簌落下,“竟敢在侯府内宅行凶!清歌,你看清是什么人了吗?”
凤清歌裹着厚厚的毯子,捧着热茶,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沉静。她轻轻摇头:“刺客蒙面,身手狠辣,配合默契,是训练有素的杀手。目标是取我性命。” 她隐去了“银狐”出手的部分,只道是混乱中刺客被惊走。
“杀手?!”林氏倒吸一口凉气,又惊又怒,“谁这么大胆子?!”
“还能有谁?”凤远川冷笑一声,目光锐利如刀,直指栖霞院的方向,“这府里,谁最容不下清歌?谁的手能伸这么长,弄来这种死士?!”
他话中之意,不言而喻。
很快,大房的人也来了。柳如眉是被红玉搀扶着来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惧和担忧,一进门就用手帕捂着心口:“我的天爷!清歌,你怎么样了?可吓死母亲了!这……这怎么会有歹人闯进来?护院都是干什么吃的!” 她眼神快速扫过狼藉的内室和凤清歌身上的伤,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和惊疑。
凤如雪跟在她身后,脸上带着一丝虚假的关切,更多的却是幸灾乐祸和一丝未能得逞的懊恼,尖声道:“姐姐你也真是的,住在这等偏僻破落的地方,难怪招贼!早该听母亲的搬去……”
“闭嘴!” 凤远川一声怒喝,打断了凤如雪的阴阳怪气,他目光如电,冷冷盯着柳如眉,“大嫂!清歌在侯府内宅遇刺,若非她有些自保手段,此刻早已遭了毒手!此事,你身为当家主母,作何解释?!”
柳如眉被他气势所慑,下意识后退半步,随即又强自镇定,眼圈一红,委屈道:“三弟这是说的什么话?难道我还会害清歌不成?这……这定是外头的强人摸错了地方!护院不力,我自会严惩!当务之急是清歌的伤势……”
“哼!外头的强人?摸错地方?” 凤远川毫不留情地嘲讽,“三个顶尖杀手,目标明确直扑清歌卧房!这像是摸错地方?大嫂,你当我是三岁孩童吗?!”
“你……”柳如眉被噎得脸色一阵青白。
“够了!” 一个苍老却带着威严的声音传来。赵老夫人拄着龙头拐杖,在丫鬟的搀扶下,脸色阴沉地走了进来。她目光扫过一片狼藉,落在凤清歌身上,浑浊的老眼在她包扎的肩臂处停留片刻,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
“母亲!” “祖母!” 众人纷纷行礼。
赵老夫人重重一顿拐杖:“吵什么吵!还嫌不够乱吗?清歌受了惊吓,需要静养!远川,刺客之事,交给你去查!务必给我查个水落石出!我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我侯府行凶!” 她这话看似公允,将调查权交给明显偏向凤清歌的三房,实则是一种变相的压制和安抚,不想让大房三房此刻彻底撕破脸。
柳如眉眼底闪过一丝不甘,却也只能低头应道:“是,母亲。” 凤远川也沉声领命。
“清歌,” 赵老夫人转向凤清歌,语气放缓了些,“你受苦了。好生养着,缺什么药材用度,尽管跟祖母说。” 这算是难得的示好。
“谢祖母关心。” 凤清歌垂眸,声音虚弱却平静。她心中冷笑,这老夫人,依旧是和稀泥的高手。
一场风波,在赵老夫人的压制下,暂时被按了下去。栖霞院那边加强戒备,三房凤远川则雷厉风行地开始调查,盘问护院,查验尸体,搜寻线索,一时间侯府气氛紧张。
凤清歌被勒令在清秋阁“静养”。她知道,柳如眉此刻必定如同惊弓之鸟,短期内不敢再有大动作。但这次刺杀,也彻底撕破了脸皮,将她推到了更危险的境地。春日宴在即,五皇子那边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
她必须尽快找到胞兄凤子陵的下落!唯有找到哥哥,她才能真正摆脱孤女无援的困境,才有撬动侯府根基、追查母亲死因、乃至对抗背后黑手的资本!
夜深人静。凤清歌摒退了荷露,独自坐在灯下。她拿出贴身藏好的那个素色荷包——生母留下的遗物。凑到鼻尖,那丝清冽纯粹的药草冷香幽幽传来,令她精神微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