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医仔细听了听,又让他们张嘴看了喉咙。
“扁桃体都肿了,红得厉害。典型的病毒性流感,最近这一波都这样。”校医下了结论,刷刷地在病历本上写着,“光吃药退烧慢,你们这温度,最好挂个水,补充点液体,退烧也快些。现在正好有空位,打不打?”
两人都没力气多思考,只想快点摆脱这骨头缝里都透着的酸疼和晕眩,齐齐点头。
校医室里间有两张窄窄的输液床,中间用帘子隔着。
此刻都空着。
护士很快配好了药,拿着输液瓶和一次性针头过来。
“坐床上,袖子撸上去。”护士动作麻利。
江见夏坐在靠里的那张床上,笨拙地用没打针的手去解厚重羽绒服的拉链,动作慢得像树懒。
林予冬坐在靠门的那张,虽然自己也病着,动作却快一些。
他利落地脱掉羽绒服搭在床头架子上,里面是件深灰色的加绒卫衣。他撸起卫衣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
护士先给江见夏扎针。
冰冷的酒精棉擦过手背皮肤,江见夏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护士拍拍她的手背:“别怕,放松。”
针尖刺入皮肤的微痛传来,胶布固定好针头,冰凉的药液开始顺着细细的塑料管流入血管。
轮到林予冬时,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看着护士的动作,待针扎好,他才松了口气似的靠回床头,闭着眼,眉头紧锁,显然是烧得难受。
药液滴答滴答地流着,校医室里弥漫着一种病恹恹的安静。
外面隐约传来其他学生来看病的说话声和咳嗽声。
江见夏靠坐在床头,怀里抱着她新买的小熊热水袋。
热水袋充了一会儿电,此刻正散发着稳定而舒适的暖意,隔着毛茸茸的绒套熨帖着小腹,驱散着身体的寒意。
她感觉稍微舒服了点,眼皮又开始打架。
她侧头看向旁边床的林予冬。他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脸颊的潮红在日光灯下显得更明显,嘴唇因为发烧而有些干裂。
他环抱着手臂,似乎有些冷。
江见夏犹豫了一下,轻轻用脚碰了碰他那张床的金属床沿。
林予冬睁开眼,眼神带着高烧的迷蒙和询问看向她。
江见夏没说话,只是把怀里的小熊热水袋朝他那边推了推,示意他拿着暖手。
林予冬愣了一下,看清她的动作,嘴角费力地扯出一个微小的、带着点病气却依旧温暖的弧度。
他伸出手,手指因为发烧而有些无力,轻轻接过了那个暖烘烘、毛茸茸的“小胖子”。
灰棕色的泰迪熊脑袋靠在他深灰色的卫衣上,憨态可掬。
他把热水袋抱在怀里,冰凉的指尖贪婪地汲取着那份暖意,然后闭上眼,低低地、含糊地咕哝了一声:“…谢了。”
小小的校医室隔间里,只剩下药液滴落的规律声响,和两个少年人因为发烧而略显粗重的呼吸。
怀抱着同一个暖源,对抗着同一种病毒带来的寒冷与不适。
流感带来的低烧和咳嗽像甩不掉的影子,缠绵了好些天。
教室里咳嗽声依旧此起彼伏,课桌抽屉里塞满了各色药盒。
下课铃一响,大家第一件事就是冲去教师办公室门口的插座排队续杯。
日子在试卷、复习、偶尔的咳嗽和日渐恢复的体力中,像窗外梧桐树上最后几片顽固的叶子,摇摇晃晃地向前挪动。
流感的高峰似乎过去了,但余威犹在,尤其是对江见夏这种体质不算特别强健的。
烧是退了,喉咙也好了大半,但那顽固的咳嗽和时不时袭来的头晕,像甩不掉的影子,尤其是到了晚上,精力耗尽的时候。
又是一个寻常的物理晚自习。
地点在阶梯大教室,几个理科班混在一起上。
头顶的日光灯管发出低微的嗡鸣,将密密麻麻的人头和摊开的厚重习题册照得一片惨白。
空气里混杂着书本的油墨味、淡淡的消毒水残留,以及一种属于高三晚期的、沉闷的疲惫感。
米老头在讲台上唾沫横飞地讲解着一道涉及复杂电磁感应和能量转化的综合大题。
粉笔在黑板上吱呀作响,画出的电路图如同纠缠的藤蔓。
对江见夏而言,这无异于天书。
脑袋里那点浆糊似乎还没完全澄清,米老头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花传来,嗡嗡作响,每一个公式、每一个符号都像沉重的小铅块,拼命地往她沉重的眼皮上坠。
她强撑着精神,努力想跟上老师的思路,笔尖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划拉着,留下的却只是一些毫无意义的凌乱线条。
眼前的电路图开始扭曲、旋转,老师的讲解声渐渐模糊、拉长,像是来自遥远的地方。
喉咙里泛起一阵干痒,她强忍着没咳出声,只觉得胸腔憋闷得厉害。
一股深沉的、无法抗拒的困倦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从四肢百骸涌上来,瞬间淹没了她残存的意志力。
坐在她旁边的林予冬,状态也没好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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