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奇放下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忙音仿佛还带着黄国健那惊恐、压抑的余温。他坐在办公室里,窗外是城市的车水马龙,而他的内心却瞬间被拉回到了十年前那个错综复杂、暗流汹涌的新城监狱案件之中。鲍玉佳、孙鹏飞……这些名字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再次露出了它们狰狞的信子。
“安邦公司”……小区……骗老人……
黄国健那碎片化、充满恐惧的信息,像几块关键的拼图,瞬间与近期一些零散的、看似无关的报案和线报联系了起来——几起针对独居老人的可疑理财推销、个别小区物业更换后出现的强制性消费和纠纷、以及一些关于“安邦社区服务”背后势力复杂的模糊传闻。
他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绝非简单的经济纠纷或基层管理混乱,而是鲍玉佳团伙出狱后,利用更隐蔽、更具欺骗性的模式,进行的系统性、有组织的犯罪卷土重来!其危害性,可能比十年前局限于监狱之内更大,因为它直接渗透到了社会的基础单元——社区。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拿起内部保密电话,接通了如今已担任法院审委会委员的郑雅萍。
“郑委员,是我,林建奇。有紧急情况,关于鲍玉佳和孙鹏飞……”
电话那头,郑雅萍在听到这两个名字时,沉默了片刻,随即,她那熟悉而冷静的声音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凝重:“我马上协调。这个案子,必须由我们最信得过、并且了解前情的同志来办。你立刻整理现有线索,启动初步秘密调查,注意绝对保密,防止打草惊蛇。”
十年前那场艰苦的博弈仿佛就在昨日,他们都清楚鲍玉佳此人的狡猾与危险。这一次,对方显然学“聪明”了,披上了合法的外衣,行动更加隐蔽。
几乎就在林建奇与郑雅萍紧急沟通的同时,在“安邦公司”那间伪装的指挥中心内,一种异样的紧张气氛也开始弥漫。
张帅帅阴沉着脸,将一叠偷拍的照片扔在鲍玉佳面前的桌子上。照片上,是黄国健在不同时间段,神情恍惚、魂不守舍的特写,尤其是最后几张,清晰地显示他在一个偏僻的公用电话亭外徘徊,以及他仓惶挂断电话后瘫坐在地的样子。
“鲍哥,这老小子绝对有问题!”张帅帅语气肯定,“从陈老头家出来就不对劲,现在又偷偷摸摸打公用电话!我查了那个电话亭的位置,远离他的活动范围,明显是故意选的!”
鲍玉佳拿起照片,一张张仔细看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神却越来越冷,如同结冰的湖面。他放下照片,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令人心悸的“笃笃”声。
“看来,十年的饭,并没让他学会什么叫安分。”鲍玉佳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我给了他机会,给了他钱,他却想着吃里扒外。”
“要不要我现在就去把他‘请’过来?”张帅帅做了个凶狠的手势,“撬开他的嘴,看看他到底跟谁通了气,说了什么!”
“不急。”鲍玉佳摆了摆手,眼神深邃,“他现在还有用,而且是警方或者……其他可能关注我们的人,唯一明确的突破口。动了他,就等于告诉对方,我们察觉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楼下熙攘的街道,仿佛在欣赏一幅与他无关的画卷。“他不是担心他儿子吗?那就让他更‘安心’一点。派两个人,去他儿子学校附近‘逛逛’,拍几张‘生活照’给他看看。让他清楚,乱说话的代价,他承担不起。”
张帅帅立刻领会:“明白!保证让他看得清清楚楚!”
“另外,”鲍玉佳转过身,目光锐利,“加快对陈老头那笔‘养老钱’的运作。黄国健可能已经给他提了醒,不能再按部就班了。让下面的人改变策略,制造点‘紧急情况’,比如冒充医院或者司法机关,说他子女涉及什么纠纷需要保证金,或者他账户涉嫌洗钱需要冻结转移……总之,用最快的方式,把他逼到绝路,让他主动把钱转到我们指定的‘安全账户’。”
他的指令冷酷而高效,直指人性最脆弱的部分。恐惧和慌乱,是摧毁理智最好的武器。
“曹荣荣那边需要的药,是这套计划的关键一环。告诉他,如果明天我还见不到东西,”鲍玉佳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极度厌恶与轻蔑,“嫖你妈只,他就自己去跟孙鹏飞留在外面的那些‘老朋友’解释吧!”
孙鹏飞虽然还在狱中,但其残存的江湖关系和狠辣手段,依旧足以让曹荣荣这样的人肝胆俱裂。鲍玉佳甚至懒得亲自处理这种“废物”,直接将其丢给更底层的黑暗来恐吓。
张帅帅感受到鲍玉佳语气中那毫不掩饰的杀意,心中一凛,连忙应下,转身就去安排。
压力,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从两个不同的方向,同时勒向了黄国健和那些无辜的受害者。
黄国健在打完那个电话后,一直处于极度的惶恐不安之中。他既期盼着林建奇能够相信他,迅速采取行动,将这个魔窟一举捣毁;又无时无刻不生活在恐惧里,害怕下一秒张帅帅就会带着人破门而入,或者收到儿子遭遇不测的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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