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同新城监狱外墙斑驳的痕迹,在风吹雨打中看似缓慢,却无可逆转地向前流淌。几年光阴,对于高墙内的人来说,是日复一日的劳作、学习、思想汇报,是无数次仰望被切割成方块的天空,是内心深处希望与绝望的反复拉锯。终于,伴随着监狱管理部门基于服刑人员改造表现的综合评估,那扇沉重的铁门,为一些人再次开启。
孙鹏飞、鲍玉佳、陶成文、沈舟、魏超(VCD)、林奉超、付书云、马文平、程俊杰、梁露……这些曾经在监狱内外掀起风浪的名字,带着或长或短的刑期,先后走出了那扇门。他们身上带着监狱的烙印,眼神中混杂着麻木、戾气,以及一丝重新接触自由空气时的茫然与贪婪。外面的世界,阳光有些刺眼,车水马龙的喧嚣陌生而遥远。
然而,自由的味道并非只有甜美,更多的是现实的冰冷与坚硬。他们发现,自己早已与这个飞速发展的社会脱节。身上背着洗刷不掉的案底,如同无形的枷锁,让他们在求职、贷款、甚至租房时处处碰壁。昔日那些称兄道弟的“朋友”,大多避之不及。曾经依赖的暴力手段,在日益严密的社会治理下,风险陡增。
孙鹏飞,这个曾经的“幕后金主”,出狱时已显老态,鬓角染霜。他试图联系过去的关系网,却发现要么人去楼空,要么对方态度暧昧,避而不谈。他那套“文明”的资本运作和关系学,在失去平台和光环后,显得如此无力。他蛰伏在城乡结合部一个租来的简陋房间里,看着窗外与他无关的繁华,内心的不甘与失落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他需要钱,需要重新建立势力,需要向那些抛弃他的人证明,他孙鹏飞还没有完!
鲍玉佳出狱后,依旧是一身蛮横的戾气。他尝试找了几份力气活,但枯燥的劳作和微薄的薪水让他无法忍受。他习惯了用拳头说话,习惯了不劳而获或者少劳多获。很快,他就重新纠集了几乎同期出狱的张帅帅、马文平、程俊杰等人。这几人境遇相似,对社会充满怨气,极易被鲍玉佳煽动。他们盘踞在某个地下台球厅或廉价的录像馆,靠着帮人“看场子”、收点“保护费”、或者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勉强糊口,但这点收入远不能满足他们被监狱和现实扭曲膨胀的欲望。
陶成文则再次发挥了他“鬣狗”的本色。出狱后,他并没有立刻投靠明显已成气候但风险也高的鲍玉佳,而是利用他入狱前残存的一点人脉和信息,四处钻营,寻找新的“机会”和“大树”。他敏锐地察觉到,孙鹏飞虽然看似落魄,但其头脑和隐藏的野心,或许比鲍玉佳的蛮力更有价值。他开始有意无意地向孙鹏飞靠拢,提供一些道听途说的消息,充当跑腿的角色,试图重新获得孙鹏飞的“赏识”。
沈舟凭借其技术背景,找到了一份在私人小建筑公司做绘图员的工作,收入勉强维生。但他很快发现,这些小公司为了追求利润,往往游走在违规边缘,要求他在图纸上做些“技术处理”。这让他感到熟悉而又厌恶。他既渴望凭借技术获得体面的生活,又对再次陷入灰色地带充满恐惧和抗拒。魏超(VCD)、林奉超、付书云等人,则在社会底层艰难挣扎,或打零工,或做些小买卖,饱尝世态炎凉。
而那个被所有人视为蠢货的马强,出狱后更是潦倒。他无一技之长,无家可归,只能在建筑工地搬砖,或者捡拾废品度日,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受尽白眼。
就在这群出狱人员如同无头苍蝇般在社会边缘挣扎、内心的怨气和欲望不断累积发酵之时,一个“契机”悄然出现。
陶成文在一次替孙鹏飞打听消息时,偶然得知,黄国健也因为表现良好,获得了减刑,即将刑满释放!
这个消息,像一道闪电,划破了孙鹏飞和鲍玉佳等人心中的阴霾。
孙鹏飞的办公室里(如今只是一间破旧的出租屋,但他依然固执地称之为“办公室”),他听着陶成文的汇报,眼中久违地闪烁起精明的算计光芒。
“黄国健……他要出来了?”孙鹏飞用手指轻轻敲打着布满污渍的桌面,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意,“好啊,真是太好了。”
“孙董,您的意思是?”陶成文弓着腰,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们这位‘老兄弟’,可是个宝贝啊。”孙鹏飞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笑意,“他有技术,懂行,最重要的是……他‘干净’。”
“干净?”陶成文一愣。
“相对干净。”孙鹏飞纠正道,“他有过案底,但又立过功,受过表彰,这种身份,在某些时候,是绝佳的掩护。而且,他那个儿子,可是他最大的软肋,也是我们最好用的缰绳。”
陶成文立刻心领神会:“孙董高明!您是打算……再把黄国健拉回来?”
“不是拉回来,”孙鹏飞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是让他‘将功补过’。我们之前的路子,太糙,风险也大。时代变了,我们要用更聪明的方法。现在城市建设这么快,老旧小区改造、基础设施维修,这里面有多少油水?我们需要一个像黄国健这样,懂技术,又能站在台前,替我们‘合规’地拿到项目、控制项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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