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战里正,看似赢了场面,却耗尽了刘然然最后一丝心力。
被搀回家后,她便彻底瘫倒在炕上,意识昏沉,额头发烫,竟是起了高热。
精神力透支的后遗症与今日的情绪剧烈波动叠加,来势汹汹。
赵氏和小草急得团团转,用冷水浸湿的破布不停敷在她额头,却收效甚微。
张老汉翻出那袋伤药,斟酌着又给她内服了一些,眉头紧锁,忧心忡忡。
这个家,刚看到一点微光,顶梁柱却倒下了。
夜幕再次降临,风雪似乎永无止境。
因白日的争执,村里气氛诡异,无人串门,只有寒风刮过屋檐的呜咽,衬得夜格外死寂。
守夜依旧。
张大牛坚持守上半夜,少年人握着柴刀,坐在门后阴影里,耳朵竖得像警觉的兔子,不敢有丝毫懈怠。
张老汉和下半夜的班,却因他心中忧虑,也只是假寐。
刘然然在炕上辗转反侧,意识时而模糊时而清醒。
高热让她浑身滚烫,嘴唇干裂,脑海中各种光怪陆离的碎片交织碰撞——
现代的病房,古代的雪原,流匪狰狞的脸,黑甲将军冰冷的眼神,里正怨毒的目光,还有那龟甲上闪烁的诡异符文……
就在她意识昏沉之际,怀中那枚一直沉寂的龟甲,竟再次传来一丝微弱的悸动!
这一次,不再是温热的共鸣,而是一种尖锐的、带着警示意味的冰寒刺痛!
如同有人用冰针刺了一下她的心口!
“呃!”刘然然猛地从混沌中惊醒,心脏狂跳,一股强烈的不安感瞬间攫住了她!
几乎同时,守在外间的张大牛也猛地抽了抽鼻子,压低声音惊疑道:
“阿爷!好像……好像有股烟味儿?!”
不是屋里火塘的味道,也不是炊烟,更像是什么东西被点燃的焦糊味!而且,是从外面飘进来的!
张老汉瞬间睁眼,瘸腿仿佛都不疼了,猛地翻身坐起,凑到门缝边使劲嗅了嗅,脸色骤变:
“不好!是柴火垛的味道!方向……像是从咱们屋后飘来的!”
屋后?他们屋后堆着一些平日捡来的枯枝和之前加固门窗换下的烂木头!
深更半夜,天降大雪,怎么可能自然起火?!
“有人放火!”张老汉压低声音,带着无比的惊怒!
白天刚驳了里正的面子,晚上就遭了火攻!这绝不是巧合!
其心之毒,昭然若揭!
这是要将他们一家悄无声息地烧死在屋里,做成意外失火的假象!
“大牛!快!抄家伙!小心出去看看!”张老汉当机立断,操起了那根削尖的木矛。
张大牛眼睛都红了,紧紧握住柴刀。
“别……别直接开门……”刘然然挣扎着撑起上半身,声音虚弱却急迫
“看……看陷阱……”
她的话提醒了两人。张老汉猛地想起白天布置在院门侧后方阴影里的那个绊索陷阱!
他小心翼翼地透过门缝往外看,借着雪地微光,果然看到一条模糊的黑影,正鬼鬼祟祟地蹲在院墙根下,似乎正拿着火折子,试图引燃堆在墙根下的那些潮湿不易燃的烂木头!而那黑影的位置,恰好就在绊索陷阱的附近!
果然有贼子!
张老汉眼中厉色一闪,对张大牛打了个手势。
张大牛会意,深吸一口气,猛地用力踹了一下内侧的门板,发出“哐当”一声响动!
院外那黑影做贼心虚,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一个激灵,猛地站起身就想跑!
就在他慌乱后退的刹那!
“啪!”一声轻微的机括响动!
紧接着是“哎呦”一声痛呼!以及人体重重摔在雪地里的闷响!
绊索陷阱效果拔群!
那黑影显然没料到这破落户家门口还有这等机关,脚踝被坚韧的藤套死死缠住,触发机关后弹出的尖锐木刺虽未造成严重伤害,却让他瞬间失去平衡,狠狠摔了个狗吃屎,手里的火折子也脱手飞了出去,落在雪地里,“嗤”地一声熄灭了。
“抓贼啊!有人放火!”张大牛趁机猛地拉开门,用尽全身力气大吼一声!
少年清亮的嗓音在寂静的雪夜里如同惊雷般炸开!
几乎同时,张老汉手中的尖头木矛如同毒蛇出洞,隔着院墙的缝隙就狠狠朝那摔倒的人影捅刺过去!
那黑影吓得魂飞魄散,狼狈不堪地在地上翻滚躲闪,拼命想挣脱脚上的藤套,嘴里发出惊恐的呜咽声。
这里的动静和喊声,在死寂的夜里传得极远。
附近几户人家立刻被惊动了,灯油舍不得点,但窸窸窣窣的起身和推窗声清晰可闻。
王猎户家更是立刻亮起了微弱的光芒,传来王婶子的惊呼和王猎户的喝问:
“怎么回事?哪儿着火了?!”
做贼终究心虚。那黑影见行迹败露,村里已被惊动,再也顾不上其他,拼命扯断了脚上的藤蔓,连滚带爬地跳起来,也顾不上疼痛,一瘸一拐地、如同丧家之犬般疯狂逃向村子深处,转眼就消失在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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