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帐之内,炭火熊熊,却驱不散那自军需处带回的凛冽寒意与无形杀机。
周震都尉面沉如水,端坐于案后,听着孙医官条分缕析地禀报军需处库房内的惊人发现——
那盒私刻的、足以以假乱真的各级官印,尤其是那枚仿冒的都尉府批阅章,以及那几本记录着巨额黑金往来、符号诡谲的私密账册。
每听一句,周震的脸色便阴沉一分,他放在案几下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待到孙医官提及那支突如其来、精准射入库房作为警告的弩箭时,周震眼中已然是雷霆翻涌,怒极反笑:
“好!好得很!私刻官印,贪墨军资,如今还敢公然刺杀查案人员以作威胁!这已非贪渎,而是谋逆!是真当我周震的刀不利了吗?!”
他猛地起身,玄色衣袍无风自动,一股久经沙场的铁血杀伐之气弥漫开来,压得帐内众人呼吸都为之一窒。“证据现在何处?”
孙医官立刻示意,李队正亲自将那个沉重的铁盒和几本私密账册呈上。
周震拿起一枚沉甸甸的私刻官印,指腹摩挲着那冰冷的、刻意模仿的纹路,又翻开那账册,看着里面那些触目惊心的数字和代号,额角青筋暴起。
“王副尉!”
“末将在!”
“持我手令,调一队弓弩手,即刻控制西北角望楼及所有制高点!彻查今日当值人员及弩箭来源!凡有可疑,一律拿下!再有人敢放一支冷箭,给老子把那个方向夷为平地!”
“得令!”王副尉领命,杀气腾腾而去。
“李队正!”
“末将在!”
“点齐本部精锐,随本都尉亲自提审张库吏、王管事!本都尉倒要看看,是谁给了他们这天大的狗胆!”
周震的声音冰寒刺骨,显然已动了真怒,要亲自介入审讯。
“都尉!”刘然然忽然开口,声音清晰而冷静,
“请都尉您稍待。审讯之前,或可先让民妇与孙医官,试着破解这私账上的符号与代号。
若能提前知晓其含义,审讯之时便可有的放矢,击其要害,防止其狡辩抵赖,或可节省大量时间,避免其拖延时机,再生变故。”
她举起手中那卷从赵丙处得来的画符布帛,“赵丙留下的这些,或许正是钥匙。”
周震脚步一顿,锐利的目光看向刘然然,又看看那布帛,沉吟片刻,压下立刻拿人的冲动,重重点头:
“汝所言有理!吾便予你二人一炷香的时间!需要何人协助?”
“谢都尉,民妇只需纸笔,以及…或许需要查阅一些军需处以往的常规公文格式与人员记录,以作比对。”刘然然抱拳道。
周震闻言立刻吩咐亲兵去取相关文档。帅帐内临时辟出一角,刘然然与孙医官将私账、布帛、碎布条摊开,又拿来纸笔,开始紧张地推演破译。
帐内寂静,只闻纸笔沙沙声与炭火噼啪声。周震坐回案后,面色沉凝,手指依旧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显示着内心的焦灼与怒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刘然然全神贯注,目光在私账的怪异符号、赵丙布帛上的涂鸦、以及那些绣着数字的碎布条之间来回逡巡。
她发现,私账上的某些符号与赵丙所画确有相似之处,但更为简略系统。而那些碎布条上的数字,材质新旧不一,像是不同时期的记录。
“医官您看,”她指着私账上一处频繁出现的、形似飞鸟的符号,]
“此符号在赵丙的布帛上也出现过数次,旁边都标有‘叁’或‘叁伍’等数字。而这块最早期的深蓝色碎布上,绣的正是‘叁伍’。”
她又翻找出军需处的人员记档
“军需处有一位负责核算的三等书记官,姓倪,名讳中恰有一‘鸟’字旁……而这‘叁伍’,是否可能是指经手份额或银钱数?比如三成五?”
孙医官眼睛一亮:
“极有可能!再看这个,像山又像刀的符号,赵丙旁边标注‘陆’、‘陆贰’,这块灰色碎布绣着‘陆贰’……
军需处有位姓刘的司库,名讳中有‘峰’字……‘陆贰’或许是六成二?”
两人如同解谜一般,结合人员信息、数字可能代表的份例比例,以及符号与姓氏、职务的隐晦关联,快速推演着。
一炷香时间将至,竟已被他们破译出了七八个关键符号所指代的人物及其大致分润比例!
那张隐藏在正式账目之下的巨大贪腐网络,逐渐清晰起来!
张库吏、王管事只是中间的经手人和执行者,背后竟还牵扯到军需处另外两名地位不低的官吏,甚至账目中还隐隐指向一位……品级更高的官员!
只是代表那人的符号极其隐晦,出现次数少,分润比例却高得吓人,记录用的是一种特殊的朱砂,在私账中格外刺眼。
“时间到!”周震的声音响起,他已然起身,显然耐心已至极限,
“如何?”
孙医官深吸一口气,将初步破译的结果呈上:
“禀都尉,目前已有重大突破!此私账乃其核心党羽分赃之记录!这些符号分别指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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