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被拽得一个趔趄,抬头见是狄青,慌忙行礼,声音带着哭腔:“我家大人侄儿包勉公子不见了,大人正遣我们寻找哩!府里上下都急疯了,把京城翻了个遍,还是没半点消息!”
狄青闻言,不禁哑然失笑,松开了手,抬手拍了拍小厮的肩膀:“那没事了,你们不必寻了。包勉是被天子寻去的,你回去跟你家大人说一声,让他不要急。”
小厮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一时竟忘了行礼:“啊?被…… 被天子寻去的?狄将军,您说的可是真的?”
狄青点了点头,嘴角带着笑意:“自然是真的,今早天子与我提及此事,说是听闻包勉公子才学出众,特命人将他带进宫去,想考校考校他的学问。你速速回去告知你家大人,免得他忧心。”
小厮这才反应过来,连连作揖:“多谢狄将军!多谢狄将军!小的这就回去禀报!” 说罢,转身便往府里跑去,边跑边喊:“别找了!别找了!包勉公子是被天子叫去的!”
看着小厮远去的背影,狄青翻身上马,望着包府紧闭的大门,眼神中闪过一丝思索。他轻夹马腹,朝着皇宫方向而去,心中暗自思忖:天子突然召见包勉,怕是另有深意。如今朝堂风波不断,北地战事吃紧,不知这包勉的入宫,又会给局势带来怎样的变数?
紫宸殿内熏香袅袅,青玉兽炉中升腾的烟雾缠绕着盘龙金柱。然而,这静谧的氛围却被一阵震耳欲聋的脚步声撕破。包拯怒目圆睁,眼中血丝密布,官袍下摆被带起的风掀得猎猎作响,他如同一头发怒的雄狮,大步闯入殿中,腰间的獬豸佩饰随着剧烈的动作撞出铿锵声响,甚至未行叩拜之礼。
“陛下!” 包拯一声怒吼,声若惊雷炸响,震得梁间琉璃灯剧烈晃动,烛火明灭不定,殿内众人耳膜生疼。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仁宗面前,青筋暴起的手指几乎戳到天子鼻尖,唾沫星子随着暴怒的话语如暴雨般飞溅而出,“您这轻飘飘的一句考校,可比女真的箭矢还要锋利!您可知包府上下为寻包勉,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乱作一团?嫂娘年逾古稀,急得旧疾复发,躺在床上气若游丝,险些丢了性命!您这是要了她老人家的命啊!”
仁宗手中的茶盏 “当啷” 一声磕在青玉盏托上,温热的茶水如蜿蜒的小溪,浸湿了绘着瑞鹤的桌布。他面色骤变,眼底闪过一丝愠怒,却又在触及包拯通红眼眶中燃烧的怒火时,生生将斥责咽回喉咙。
“包卿,你这是何意?” 仁宗沉声道,努力维持着天子的威严,“朕不过是听闻包勉才学出众,想要考校一二,并无恶意。”
“并无恶意?” 包拯怒极反笑,笑声中满是悲怆与愤怒,胸膛剧烈起伏,蟒袍下的官服被冷汗浸透。他猛地转身,指向跪坐在地、面色惨白的包勉,脚步踉跄却依旧气势如虹,“陛下可知,臣自幼父母双亡,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是嫂娘解开衣襟,用温热的乳汁将臣从死神手中夺回!是她背着臣走过泥泞的山路,供臣读书;是她在油灯下一针一线缝补,为臣换来笔墨纸砚。包勉与臣虽无血缘,却一同在嫂娘背上长大,情同手足!您不发旨意,私自将他召来,这与山匪在光天化日之下掳人孩童,又有何分别?您这是将臣的一片孝心、将包家的天,都给掀翻了!”
包勉浑身颤抖,额头几乎贴到冰凉的地砖上,声音带着哭腔:“叔父息怒…… 陛下待我极好……”
“住口!” 包拯猛然回头,一声怒吼如雷霆万钧,让包勉浑身一僵,声音在空旷的紫宸殿内久久回荡,“朝堂之上,岂有你插言的份!这里不是包家小院,容不得你多嘴!” 他又转向仁宗,单膝重重跪地,膝盖撞在青砖上发出闷响,却依旧昂首直视天子,眼中满是倔强与执着,“臣冒死进谏,陛下贵为天子,一言一行关乎天下苍生!今日能瞒着臣召见包勉,他日是否也要瞒着天下人决断大事?是否要让黎民百姓都如坠迷雾,不知陛下圣意?若要治罪,臣甘愿领罚,但求陛下给个说法!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殿内陷入死寂,唯有炭火噼啪作响。仁宗望着包拯因愤怒而扭曲的面容,想起三日前狄青所言 “包大人重情重义”,心中怒意渐渐消散,转而泛起一丝动容与无奈。这位铁面无私的御史中丞,即便面对皇权,也丝毫不肯退让半分,仿佛要用这一身正气,为在乎之人撑起一片天。
紫宸殿内的尴尬气氛几乎凝成实质。赵祯望着包拯额角暴起的青筋,忽然哂笑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龙袍上的瑞鹤纹,面上却难掩尴尬:“包卿言之有理,是朕有失计较。”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忽然提高声音:“陈伴伴!”
“奴才在!” 尖细的嗓音从殿外传来,总管太监陈林一路小跑着进来,冠上的孔雀翎羽抖得簌簌响。
“你去请宫中最好的御医,随朕一同去包府。” 赵祯起身时龙袍扫过桌案,未喝完的茶盏歪倒,茶水在金砖上蜿蜒成细流,“包夫人之疾因寡人而起,寡人岂能坐视不理?” 他转向包拯,目光掠过其紧绷的下颌线,“包勉才学出众,朕破格提拔为庆州转运使,协助狄青筹备冰墙粮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