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复抓着桑泥往城墙裂缝里塞,脚底下被碎石绊了个踉跄。
指尖瞬间被尖锐的陶片划出道血口子,血腥味混着桑泥的土腥气往下淌,他顾不上擦,只一个劲地往缝里填泥。
“李木!再拆两根桑木柱,斜撑在裂缝两边!快!宋兵的飞石又要来了!”
扛着桑木柱的李木跑过来,黝黑的脸上满是汗珠,腰间还别着那把磨得发亮的锯子。
“曹公子,柱来了!我这就凿孔固定!”
他拿起铁凿子对着桑木“笃笃”猛凿,木屑迷了眼,抬手胡乱揉了揉,没一会儿总算把柱子斜撑在裂缝两侧。
孟姝紧跟着递来浸了鱼鳔胶的麻绳,两人合力勒紧,裂缝总算不再往下掉土。
“轰隆!”
又一块飞石砸过来,这次砸在缓冲工事上,桑木段断了三根,倒没再伤到城墙。
曹复刚想直起身,后背的汗顺着脊梁往下滑,黏得难受。
老卫突然跑过来,手里的改造弩还冒着热气:“曹公子!宋兵要派步兵冲锋了!他们举着藤牌,离城门只剩五十步!”
曹复眯眼望去,果然见一排宋兵举着藤牌缓缓挪动,藤牌上还绑着短梯,明摆着要趁城墙有裂缝爬城。
他太阳穴突突直跳,眼角扫到城墙下堆的浸油桑帘,心里有了主意。
“张海!把桑帘都递上来!老卫,让弩手瞄准藤牌缝隙,等宋兵靠近三十步,就往下扔火帘!”
李木抱着桑帘跑上来,怀里的桑帘滑下来半卷,他慌忙用胳膊夹紧,小脸涨得通红:“曹公子,帘来了!我还带了火石!”
曹复接过桑帘,用火石点燃,“呼”的一声,火焰窜起半尺高,焦糊的桑丝味瞬间飘满城墙。
宋兵离三十步时,他把火帘往下一扔,火焰顺着藤牌往上爬,宋兵惨叫着往后退,不少人手里的短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好样的!”城墙上的士卒欢呼起来。
墨铁举着短戈,往下砍倒一个想爬城的宋兵,回头喊道:“曹小子,这火帘比之前还管用!宋兵的藤牌都烧起来了!”
曹复没敢放松,目光死死盯着宋兵的抛石车——机臂上的粗桑木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他总觉得宋兵还有狠招。
果然,没过多久,宋兵的抛石车突然转了方向,这次瞄准的不是城墙,是城门!
“咚”的一声巨响,一块巨石砸在城门上,之前加固的槐木轨震得“嘎吱”作响,城门上的桑皮陶土浆裂了道细缝。
曹复太阳穴又开始跳,立刻喊:“墨铁!带士卒用桑木杠顶城门!孟姝,再运些陶片和桑泥来,堵城门缝!”
墨铁领着五个士卒扛着粗桑木杠跑过去,死死顶在城门内侧,桑木杠被压得微微弯曲。
孟姝带着百姓往城门缝里塞陶片、抹桑泥,没一会儿就把裂缝堵严实,城门总算稳住了。
刚守住城门,远处就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尘土飞扬中,一面绣着“鲁”字的旗帜飘了过来。
柳青眼睛一亮,攥着断剑的手发颤,扯着沙哑的嗓子喊:“是援兵!是鲁军的援兵到了!咱们卞邑,得救了!”
城墙上的百姓和士卒都欢呼起来,张海跳着喊:“太好了!咱们不用怕宋兵了!”
宋兵见鲁军来了,顿时乱了阵脚,抛石车的节奏全乱了,有的石头砸偏,落在城外的空地上溅起漫天尘土。
曹复趁机指挥弩手,瞄准抛石车旁的宋兵,一箭一个,没一会儿就有几台抛石车停了下来。
宋兵主将见势不妙,想下令撤退,可鲁军已经冲了过来,马蹄声震得地面都在晃。
“鲁国上将军季良在此!宋兵降者免死,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为首的鲁将勒住马,铠甲上的铜片“哐当”作响。
季良约莫三十岁,面容冷峻,腰间佩着柄刻有鲁国宗室纹路的青铜剑,目光扫过战场——改造弩、缓冲工事、还在燃烧的桑帘,最后落在曹复身上,眉头轻轻皱了下。
柳青赶紧跑过去,在季良耳边低声说:“季将军,这位是曹复,多亏他领着咱们造工事、改弩箭,才守住卞邑。”
季良点点头,翻身下马,径直走向曹复。
士卒们很快控制住局面,宋兵主将被按在木桩上,嘴里还在嘶吼:“你们别得意!天工城的秘密,宋公迟早会找到!到时候……”
话没说完,就被季良的部曲用桑布堵住了嘴。
曹复靠在城墙上,大口喘着粗气,手心的汗浸得工械仪的木纹发潮,脚底的伤口一抽一抽地疼,可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卞邑守住了。
没松多久,季良就走到他面前,目光先落在改造弩上,又移到他手里的振铎残片,语气带着审视:“你就是曹复?看这工事和弩箭的改造法子,倒是有些门道。”
曹复心里“咯噔”一下,这语气哪像赞许,倒像现代公司里抢功劳的领导——明明是全城百姓一起守的城,他却只盯着自己的法子。
他压下心里的吐槽,躬身行礼:“都是卞邑乡亲们一起出力,我只是出了点主意。”
季良没接话,反而伸手指了指他怀里露出的工械仪:“那是什么?看着像工家先辈的器物。”
曹复没敢隐瞒,把工械仪递了过去。
季良接过翻开,里面的山川地图赫然在目,他的眼睛瞬间亮了,手指在地图上反复摩挲,语气里多了几分贪婪:“工家先辈的遗产,理应由鲁国公室保管。”
“曹复,这工械仪和你手里的残片,都先交给我,带回公室研究,日后少不了你的赏赐。”
这话像块冰砸在曹复心上,手心“唰”地沁出冷汗,顺着工械仪的纹路往下淌。
他攥着振铎残片的手猛地收紧,木纹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工械仪是工家的关键,能测桑田水土肥瘦,还可能是工家宝物的枢钥;这残片更不用说,曹氏的纹路是他在这乱世唯一的身份凭证,丢了它,他就成了没根的浮萍。
喉结在紧绷的脖颈上滚了两滚,曹复抬起头,看着季良不容置疑的脸。
他的指尖微微发颤,后背的冷汗浸湿了粗布衣,贴在身上又凉又黏——季良手握兵权,硬抗肯定不行,可这两样命根子,他绝不能交出去。
城墙上的欢呼声渐渐平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两人身上,空气里满是压抑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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